城西老居民区是片几十年的老楼，墙皮斑驳，电线像蜘蛛网一样缠在楼外。
警车停在巷口，拉起了警戒线，几个早起的居民在警戒线外探头探脑，小声议论着什么。
“戚顾问来了。”负责现场保护的年轻警察看到戚雨，立刻拉开警戒线，“里面都保护好了，没动过。”
戚雨点头，戴上鞋套和手套，走进楼道。楼梯是水泥的，扶手包着层掉皮的棕色塑料，踩上去发出“咚咚”的响声。
王成住在三楼，门口还贴着去年的春联，“福”字被风吹得卷了边。
客厅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盖过了血腥味。技术人员正在用紫光灯检查地面，光线扫过之处，能看到许多荧光反应的斑点。
“戚顾问你看这个。”一个戴眼镜的技术员指着地面。
“我们用鲁米诺试剂检测过，除了尸体周围，厨房和卫生间也有血迹反应，但被人用消毒水仔细清理过，浓度很低。”
戚雨走到厨房。水槽里还放着个没洗的碗，里面有剩菜的残渣，看着像是昨晚的晚饭。
橱柜里的餐具摆放整齐，刀架上插着几把常用的菜刀，刀刃干净，没有血迹。
“这里的血迹不是死者的。”技术员递过来一份初步检测报告，“dNA比对显示，是另一个人的，目前数据库里没有匹配信息。”
“另一个人？”江牧宇皱眉，“凶手受伤了？”
“有可能。”戚雨打开冰箱，里面有几瓶啤酒，两盒牛奶，还有些速冻饺子，“死者昨晚可能和凶手一起吃了晚饭，或者凶手在他死后在这里停留了一段时间。”
她的目光落在冰箱门的便签上，上面用磁铁贴着张处方单，是立县医院开的，药名是“硝苯地平缓释片”，治疗高血压的，患者姓名是王成，开方医生的签名模糊不清，只能看清是“江”姓。
“王成有高血压？”戚雨把处方单放进证物袋。
“邻居说他应酬多，血压确实高，常年吃药。”江牧宇道。
走进卫生间，戚雨注意到洗手池的镜子上有层薄薄的水雾，边缘还残留着指印。她凑近看，指印是戴着手套留下的，大小和成年男性的手掌差不多。
“凶手在这里照过镜子。”戚雨指着指印，“他可能在观察自己的状态，或者…检查有没有留下痕迹。”
技术员正在检查马桶水箱，闻言抬头：“我们在水箱里发现了这个。”他用镊子夹出一团揉皱的纱布，上面沾着暗褐色的污渍，“初步检测是血迹，和厨房发现的属于同一个人。”
戚雨接过纱布，对着光仔细看。纱布的边缘有整齐的剪裁痕迹，不是家用的普通纱布，更像是医用无菌纱布。
上面的血迹已经干涸，但能看出渗透的面积不小，凶手的伤口应该不算浅。
“看来凶手确实受伤了，”江牧宇站在门口，目光扫过卫生间的置物架，“而且伤在手上，不然不会用这么多纱布。”置物架上放着王成的洗漱用品，牙刷杯倒在一边，牙膏挤了一半，像是被匆忙碰倒的。
戚雨的视线落在浴缸边缘，那里有块模糊的水渍，形状像是有人踩过。
她蹲下身，用紫外线灯照射，水渍里果然显出半个鞋印，尺码在42码左右，鞋底纹路是常见的运动鞋款式，但鞋跟处有个细小的缺口——这个特征或许能成为排查线索。
回到客厅，技术组已经将那颗“跳动”的心脏和玻璃容器小心地收进了证物箱。
戚雨走到茶几旁，那里还留着容器放置的圆形印痕，旁边散落着几颗感冒药，包装上印着“复方氨酚烷胺片”，生产厂家是丰城的一家制药厂。
“死者最近感冒了？”她拿起药片看了看，生产日期是三个月前，还在保质期内。
“保洁阿姨说他前几天咳嗽得厉害，还跟她借过体温计。”江牧宇补充道，“我们查了他的购药记录，前天下午在小区门口的药店买过这药。”
戚雨的指尖划过药盒上的生产批号，突然想起什么：“丰城那家制药厂，三年前是不是出过药品安全事故？”
“你怎么知道？”江牧宇有些惊讶，“我也是刚才查死者社会关系时偶然看到的，那家厂生产的一批感冒药被查出成分超标，后来被查封了，负责人好像姓王…等等，王成也姓王，会不会有亲戚关系？”
“查一下王成的家庭背景，看看有没有直系亲属在丰城制药厂工作过。”戚雨将药盒放进证物袋，“另外，联系丰城警方，调阅三年前那起药品事故的卷宗，尤其是受害者名单和处理结果。”
她总觉得这两件事之间有种莫名的联系。王成的死状诡异，凶手手法专业，还留下了指向性极强的“倒计时”，不像是单纯的报复，更像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表演”，而这场表演的观众，或许就与三年前的旧事有关。
这时，戚雨的手机响了，是法医科的张姐打来的。张姐是局里的老法医，经验丰富，昨晚接到通知后连夜对王成的尸体进行了解剖。
“小戚，有发现。”张姐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死者的胸腔创口确实是专业手法，但我在他的气管里发现了这个。”
“什么东西？”
“一小片透明的薄膜，不是人体组织，像是某种塑料或者硅胶材质。”张姐顿了顿，“我已经送去化验了，初步看像是医疗器械上的部件，可能是凶手操作时不小心掉进去的。”
戚雨的心提了起来：“能确定是什么器械上的吗？”
“不好说，边缘很光滑，像是被特意打磨过。”张姐道，“另外，死者的胃内容物显示，他死前两小时吃过东西，食物残渣里有酒精成分，浓度不低，相当于喝了半斤白酒。”
“喝了酒？”江牧宇凑过来，“那他体内的琥珀酰胆碱起效会更快，而且更容易被掩盖成酒精中毒。”
“凶手很清楚这一点。”戚雨看向茶几上的空酒杯，杯壁还沾着点酒渍，“他可能是和王成一起喝的酒，趁王成醉酒失去警惕时下的药。”
挂了电话，戚雨再次环顾客厅。墙上的挂钟停在两点十分，指针上积着薄灰，显然很久没换电池了。
沙发上放着个打开的公文包，里面有几份建材合同，甲方是立县的一家房地产公司，签名处是王成的名字，日期是昨天。
“他昨天还在工作。”戚雨拿起合同翻看，“和这家‘恒基地产’有合作，项目地址在城南开发区。”
“恒基地产？”江牧宇皱眉，“这家公司去年因为偷工减料被投诉过，负责人叫刘志强，是个出了名的老赖。”
“查王成和刘志强的关系，”戚雨将合同放回公文包，“看看他们有没有经济纠纷，或者王成手里有没有恒基地产的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