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屁!”
景熙帝粗暴地打断,声音尖利,“抽调十万禁军?你是何居心!若是京城防卫空虚,李元昊趁机直扑皇城而来,你让朕在宫里等死吗?!啊?!”
兵部尚书冷汗涔涔而下,连忙叩首:“臣不敢!臣万死!那防备山东靖武都督府的五万边军,或许...”
话还没说完呢,景熙帝噌地一下从龙椅上弹了起来,指着兵部尚书的鼻子破口大骂:
“王长乐!你还敢提王长乐?!那个狼子野心的逆贼,朕若不是靠着那五万人马在东面盯着他,他早就打上朝歌来了,抽调东线的兵?你是嫌朕死得不够快吗?!是不是王长乐给你什么好处了?!”
众臣顿时哑口无言,心中一片冰凉,无奈腹诽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京城兵不能动,防备山东的兵更不能动,那您说该怎么办?
难不成去请山东靖武王来救驾?
谁也不敢说出口。
景熙帝内心疯狂咒骂全都是一群废物,气得肝儿疼。
他咬牙切齿地下达了命令:“传朕旨意!从巴蜀、两湖等地调兵十万,火速驰援长安,再给朕从中原各州征发民夫二十万,不,三十万,押运粮草,务必给朕打通粮道,将粮食送进西都。长安若有闪失,你们提头来见!滚!都给朕滚出去!”
众臣如蒙大赦,退出大殿。
良久,嘉佑帝脸上暴怒褪去,愈发阴鸷。
大殿角落四道身影悄无声息浮现。
这四人,气质迥异,却都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强大气息。
一人身穿玄色道袍,仙风道骨,来自武当山太和宫。
一人身着青色道衣,目光深邃,来自青城山常道观。
一人披着锦斓袈裟,宝相庄严,来自洛阳白马寺。
一人穿着朴素僧衣,眼神慈悲,来自长安大慈恩寺。
正是因为这四位佛道翘楚,当世绝顶高手投效坐镇,景熙帝才有底气不惧王长乐的个人武勇,晚上才能睡得着觉,不怕王长乐哪天飞进宫里来把他砍成臊子...
面对四位高人,景熙帝语气放缓许多,但眉宇间忧色未减。
“四位大师也听到了。如今凶兽之乱已成倾国之祸,以诸位之见,此祸如何化解?”
四位高人相互对视一眼,眼神平静无波。
他们此次入世,与其说是应景熙帝之请,不如说是一场双向奔赴。
佛道两教虽被尊为国教和护国圣教,但在朝堂之上,军伍之中根基极为浅薄,正需一个绝佳契机融入这王朝气运核心。
来自武当山太和宫的玄素真人声音清越沉稳:
“无量天尊。陛下,贫道等已然知晓前线战况。此等凶兽,乃至那诡异邪阵,皆非寻常刀兵所能抗衡。其周身煞气,可污金石,可蚀神魂,寻常士卒纵有万夫不当之勇,面对此等妖邪,亦如螳臂当车,非但难以建功,反而会平添无谓伤亡,更助长其凶戾之气。”
他扫过景熙帝阴沉的脸色不疾不徐说道:“欲克制根除此祸,非倚重我道门符箓阵法,佛家神通禅唱不可。然...”
这时,那位来自洛阳白马寺的慧明禅师低宣一声佛号,接口道:“阿弥陀佛。然则佛法道术,虽能降妖除魔,却亦需借势而行。”
“陛下乃真龙天子,身负国朝气运。若欲使我等法力通达军阵,有效庇佑将士,涤荡妖氛,则需陛下赐下名分,于庙堂军中,立下法统之位。如此,方能上承天威,下安军心,将我辈之力,化为朝廷臂助,而非游离于体制之外的方外之力。”
二人并未索要过高权柄,将诉求包装在为国效力、借朝廷气运的大义之下。
景熙帝眉头紧锁,深深犹豫。
他不由想起了先帝临终前谆谆告诫:“皇儿...佛道之力,可用,却不可过度倚重...需知制衡之道,朝堂根本,在于士大夫与将士,方外之人,权势过重,恐尾大不掉...”
然而,眼下的现实是朝廷岌岌可危,西都旦夕可破。
凶兽之祸若不能平息,莫说制衡,便是这江山社稷,都要易主了!
“圣人不也说过吗?”
景熙帝在心中为自己寻找着理由,“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要与时俱进,不可拘泥古法,不思变革!”
景熙帝眼中闪过一丝狂热,“如今大秦积弊已久,正需一场大刀阔斧的革新,一场大破大立,而朕...便是那天选的中兴之主!”
更重要的是,有了这佛道两教的鼎力支持,不仅可解眼前燃眉之急,更能借此培养出一支完全忠于自己,不惧王长乐个人武力的新军。
到那时又何须终日提防山东那个狼子野心的逆贼?
思虑良久,权衡再三,景熙帝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决绝所取代。
他抬起头,目光锐利地扫过殿下四位高人,道:“四位大师所言极是,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朕意已决!”
景熙帝对殿外喝道:“来人!拟旨!”
“即日起,于军中正式设立‘护国天师府’与‘降魔罗汉堂’,敕封佛道两教为府主,堂主,秩同一品,见官不拜,有参赞军机之权。”
“另,擢天师府与罗汉堂,从各军遴选有根骨的忠勇之士,编练新军,赐名‘诛邪’!一应训练、装备、赏罚,皆由天师府与罗汉堂专断,授予尔等监督军务。以法术神通训练‘诛邪军’之全权!”
“望诸位竭尽全力,早日练成精锐,扫平妖氛,以慰朕心,以安社稷!”
这道旨意一下,等于是将一支独立于传统兵部和五军都督府体系之外的、直接听命于皇帝和佛道高人的强大力量的组建权,交到了这四位方外之人手中。
四位高人眼中皆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齐齐躬身行礼:
“无量天尊!贫道\/贫僧领旨,定当竭尽全力,为陛下分忧,保我大秦江山永固。”
大秦的命运,由此驶向了一个未知的方向。
待玄素真人等四位高人领旨谢恩离开后,景熙帝脸上笑容缓缓收敛,重新披上了一层阴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