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视的瞬间，空气几乎要凝结。
邓布利多缓缓举起手：“够了。西弗勒斯，让她试试。至少，她的魔力还没彻底静止。”
“校长——”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如果不学会抵抗，哈利会被梦境吞噬，西尔维娅也会被拖下去。”
邓布利多的声音柔和，却像石头落地。
沉默持续了许久。
最后斯内普长叹一口气，低声道：“随你们。”他深深地看了西尔维娅一眼，随后垂下眼眸，身影笼在火光里，整个人像被夜吞噬。“不过我会监视整个过程。”
邓布利多看着三人，目光落在西尔维娅身上。
“时间在自己修补它的裂缝，”他轻声说，“但有时候，修补的方式比裂痕更残酷。”
西尔维娅垂下眼帘，指尖轻轻摩挲着魔杖。“那我们只能先学会不被它撕开。”
哈利看向她，眼神里第一次有了坚定。
“我会学的。”
西尔维娅点了点头：“明天开始。”
斯内普没有再说话，只在离开前停了片刻，他低声道，“如果你要教他——那就记得自己先活下来。”
门关上的一瞬间，火光晃了晃。
邓布利多轻轻叹息，目光落在窗外的雨上。
“夜色终将过去，”他说，“可有些梦，只会在黎明开始之前愈发清晰。”
哈利和西尔维娅站在他身后，彼此的影子在地上重叠。
外头的雨声渐渐停了。
黎明将近。
……
西尔维娅和哈利告别，约定了白天直接在礼堂见面后，两个人各自朝着自己休息室的方向走去。
她的思绪有些乱，刚才的对峙让她的情绪同样被拉扯着，她的脚步停在了地窖办公室的门口。
地窖的空气一向冷，但今晚的霍格沃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安静。火炉里燃着小小的火，红光闪烁。
当西尔维娅推门进去时，斯内普背对着她站在书架前，像是在研究什么，又像在刻意不动。
“教授。”她的声音低，却稳。
他没有回头。
“我以为你今晚会直接回寝室。”
“我睡不着。”
西尔维娅走上前，站在他身后几步的距离。“我想……把所有的事情告诉您。”
“我从前以为或许我可以解决掉这些麻烦，但今天发生的事情让我改变了想法，我恐怕事情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
火光在墙上一闪，斯内普终于转过身来。那张脸上没有愤怒，也没有冷漠，只是极深的疲惫。
“你最好说清楚。”
西尔维娅轻轻吸了口气。
“教授，您一直知道的，时间法阵。是我堂祖父在世纪之战之后在纽蒙迦德里研究的，他试图让自己当下的意识回到过去的某一个时间取而代之，以此改变过去，代价是我祖父这一支所有格林德沃的魔力。这法阵原本被判定为失败，但时间从不真正失败，它只是延迟兑现。”
“法阵一直存在着，直到我出生那一天才熄灭——我成为了法阵效果的作用对象。也就是说，我带着未来的意识取代了当下我的意识，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我知道所有的事情。”
斯内普的眉轻轻一动。
她继续说下去，声音几乎是耳语。
“那么紧接着就出现了一个问题，‘我’是怎么出现在未来的。或者说未来的‘我’，为什么会是现在的西尔维娅·格林德沃。”
“以及另一个疑点——我祖父那一支自从法阵开启的瞬间就消散了全部魔力，包括我的亲生父母等等……但是魔力出现在了我的身上，且无比丰沛。”
“我和老师都无法解释这一点，邓布利多校长和老师认为这个魔力并不属于法阵的效果，法阵的代价确实存在一些小小的余波——比如我会在某一瞬间感受到时间的停滞。”
“直到现在，我的魔力开始出现了衰退，这没有任何过往的先例可循，没有任何原因。我猜想这是时间对于自己的纠正。”
“时间会纠正错误。”
房间里安静得只剩火焰的噼啪声，斯内普的手僵在半空，像被什么钉住。
“你确定？”
“我不确定。”她笑了一下，那笑很浅。
“但这是最合理的解释。我的魔力开始周期性下滑，就是时间在回收它。而且今天我的魔力和哈利的梦境出现了共振。哈利是因为当年偶然成为了伏地魔的魂器，永生本来就违背了时间的规律，错误的时间下存在至今的灵魂碎片。”
斯内普沉默了着，才低声说：
“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
“现在。”
“在你已经做好最坏的准备之后？”
他声音骤然拔高，像是被逼到极限。
“你打算就这么走，让我看着你被——被时间纠正？你以为牺牲是浪漫的吗？格林德沃？”
西尔维娅站着，静静地听。
“我没有要牺牲谁。只是……命运的债，这或许就是属于我的命运。”
“命运的债？”他冷笑一声，步步逼近，“你的堂祖父，那个伟大的家族，都喜欢谈‘命运’。为什么你现在能改变我们这些人的命运，却对自己的无能为力……”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
“你也一样。你以为这是勇气，其实是逃避。”
她抬起头，看着他。“如果我告诉您，我害怕呢？”
斯内普的呼吸顿了一瞬。
“我害怕那一天。害怕醒来后什么都没有留下。我害怕您还记得我，而我却——从未存在。”
她的声音微颤，“我只是不想让您到时候还要为我寻找解释。”
他抬手，像是要去抓住她，可在那一刻，他又停下。那种停顿，比所有动作都更痛。
“你说我该怎么做？”
他的声音已经哑了。
“你希望我眼睁睁地看着你消失？”
“我希望您记得。”她轻声说，“这样，哪怕时间抹去了我，也还有人知道我来过。”
“记得一个不存在的人？”他嗓音发紧，几乎是一种低吼，“你到底在逼我什么？”
“什么都没有。”她摇头，“我只是不想再瞒您了。”
斯内普的表情终于碎开。
他靠在书桌边，整个人像被抽空。火光映着他的侧脸，棱角分明得可怕。
“我厌恶你们这些人，”他喃喃，
“总要一个意义，哪怕是用命去换——”
“那您呢？”她轻声反问，“您不是也一直这样活着吗？”
他抬头，眼里掠过一丝近乎绝望的光。
“我以为我至少还能救一个。”
“您救过。”
她笑着，“只是救过的人，从来不会留下。”
两人都没再说话。
火焰噼啪作响，灰烬缓缓落下。
斯内普缓慢走上前，停在她面前，距离近到能听见对方的呼吸。
西尔维娅伸手轻轻环住了斯内普的腰身，头轻轻地靠在他的胸膛上。她的耳朵恰好的靠在他的心脏位置。规律的心跳声在她耳边砰砰作响，她只觉得安心。
魔药的清苦气息将她整个人包裹住，像是安睡在母亲怀里的婴儿，贪恋着不可多得的温暖。
“西尔维娅，我该拿你怎么办？”男人叹息般的声音在西尔维娅头顶响起。
——
西尔维娅感觉仿佛什么东西在自己的脑海里猛然炸开。
这个场景……
她曾经见过的。
地窖再次陷入沉默，只有墙角的钟，发出极轻的一声——
咔。
像某个时间的齿轮，悄无声息地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