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海的警告如同冰水浇头,瞬间浇灭了战斗后的短暂喘息。空气中源能的狂暴沸腾感愈发清晰,如同无形的巨兽在耳边咆哮,压迫得人喘不过气。污浊的红光天穹上,那些扭曲的深紫色电弧不再是闪烁,而是如同狂舞的巨蟒,撕裂着低垂的铅云,每一次炸响都伴随着远处沉闷如雷的轰鸣,大地震颤的频率和幅度都在急剧增加!
“风暴!源能风暴!”赵卫国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所有人!立刻寻找掩体!坚固的!能抗冲击和辐射的!快!”
废弃工厂本身就是由钢铁骨架搭建的庞然大物,但经过岁月和锈蚀的啃噬,大部分结构早已脆弱不堪。SSA队员们强忍着伤痛,在陈峰和张明的带领下,迅速冲向工厂深处。他们需要寻找的不是普通的墙壁,而是那些看起来最厚实、最完整、由大块金属板或混凝土浇筑的区域。
“这边!铸造车间!那边的熔炉基座和支撑墙看起来最厚实!”林薇凭借技术人员的眼光,指向一个方向。那里曾是工厂的核心区域,巨大的、早已冷却凝固的熔炉如同钢铁怪兽蹲伏在地,周围是厚达数米的混凝土基座和粗壮的合金支撑柱。
众人没有丝毫犹豫,互相搀扶着伤员,跌跌撞撞地冲向铸造车间。刚踏入车间范围,一股更加灼热、混杂着硫磺和金属粉尘的怪异气味扑面而来,但也带来了些许安全感——这里的金属结构明显比外围保存完好。
“快!把能搬动的重物都堆到入口和可能的薄弱点!加固!”张明吼道,和几名队员一起,奋力推动着散落在地的巨大金属锭和废弃的机器部件。
陈峰没有加入搬运,他站在熔炉基座旁,闭目凝神。体内的“源星力”在源能风暴的剧烈扰动下,流转得异常艰难,如同逆水行舟。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星空戒印记的吸力也在风暴的压力下被强行放大!狂暴的、带着毁灭气息的源能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地冲击着他的身体和意识。剧痛从经脉深处传来,仿佛要被撕裂、锈蚀!但同时,印记的转化效率似乎也在这种极限压力下,被强行提升了一丝!
“哥!你怎么样?”陈涵担忧地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和紧锁的眉头。
“没事…它在…转化…”陈峰咬牙,艰难地挤出几个字。他必须坚持,风暴既是毁灭的威胁,也是他加速适应和转化力量的残酷“熔炉”。
陈海靠在熔炉冰冷的基座上,剧烈地咳嗽着,嘴角溢出暗红色的血丝。辐射和之前的伤势在风暴的压迫下,似乎有恶化的迹象。他强打精神,观察着周围:“这熔炉…内部…如果有残余的隔热层…可能是最好的防护核心…”
“明白!”赵卫国立刻指挥,“所有人!以熔炉基座为中心,向内收缩!伤员在最里面!”
众人迅速收缩防御圈,将重伤员安置在熔炉巨大的基座凹陷处。林薇则拿出仅存的一个小型环境监测仪,屏幕上数值疯狂跳动:“辐射指数飙升!超过安全阈值3000%!环境温度异常波动!大气压力急剧下降!能量场强度…天啊,还在指数级上升!”
轰隆隆——!!!
仿佛天穹崩塌!第一波实质性的风暴冲击终于抵达!
那不是风,而是一堵由狂暴源能、高能粒子流、裹挟着金属碎屑和放射性尘埃构成的毁灭之墙!它以摧枯拉朽之势,狠狠撞在废弃工厂的钢铁外壳上!
瞬间!
刺耳的金属扭曲、撕裂声如同地狱的哀嚎!工厂外围那些本就摇摇欲坠的棚顶、墙壁,如同纸片般被轻易掀飞、撕碎!巨大的金属梁柱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被无形的巨力拧成了麻花!无数锈蚀的碎片被卷入风暴,化作致命的弹雨,疯狂撞击着铸造车间相对坚固的外墙!
咚咚咚!砰砰砰!
密集的撞击声如同重锤敲打着众人的心脏!铸造车间的金属墙壁剧烈震颤,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加固在入口处的重物被冲击得不断移位,缝隙中涌入的狂暴气流带着刺鼻的铁锈和焦糊味,吹得人睁不开眼。
“顶住!”张明和队员们死死抵住摇晃的金属门板,手臂青筋暴起。
更可怕的是能量的侵蚀!那些狂暴的源能粒子无视物理阻隔,如同无形的毒蛇,疯狂地渗透进来。SSA队员们身上残破的防护服发出滋滋的哀鸣,表面的纳米涂层在迅速剥落、失效。皮肤暴露在粒子流下,立刻传来灼烧般的刺痛和麻痹感。一个队员不慎吸入了一口带着金属粉尘的空气,立刻剧烈咳嗽起来,喉咙如同被砂纸磨过,咳出的痰液中带着暗红色的血丝!
“辐射灼伤!能量侵蚀!”林薇的声音在呼啸的风暴中几乎被淹没,她迅速给伤员注射仅存的抗辐射针剂,但效果微乎其微。
陈涵紧紧抱着虚弱的父亲,眉心那点淡金色的星芒在狂暴的能量冲击下忽明忽暗。她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被无数根针同时扎刺,各种混乱、扭曲的信息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击着她的意识。那些猩红的符号、金属摩擦的噪音、毁灭的咆哮…混杂在一起,让她几欲呕吐。她只能死死咬住嘴唇,将所有的精神力收缩、凝聚,如同在惊涛骇浪中守护一盏微弱的烛火——那是她对家人的守护意念。
陈峰的情况最为特殊。他如同一个站在风暴中心的导体,狂暴的源能疯狂涌入,星空戒印记贪婪地吞噬着,转化着。剧痛深入骨髓,经脉仿佛被砂轮反复打磨,每一次“源星力”的诞生都伴随着撕裂般的痛苦。那暗银色的能量流在体内艰难地开拓着路径,速度比风暴前快了许多,但代价是巨大的消耗和身体承受极限的负荷。他皮肤表面渗出细密的血珠,又被狂暴的能量蒸发,留下暗红色的锈蚀痕迹。
“星轨源脉诀…凝星篇…”陈峰在心中疯狂默念虚世界的功法口诀,试图引导这股狂暴的新生力量。但虚世界的运行路线在现实狂暴源能的冲击下,显得格格不入,如同在泥石流中修建水渠,瞬间就被冲垮!
不行!必须改变!
陈峰福至心灵,不再强行套用虚世界的功法,而是将全部心神沉入星空戒印记,感受着它吸收、转化源能的独特韵律。那是一种更原始、更直接、更契合这片“锈蚀之地”的脉动!他尝试着引导新生的“源星力”,不再遵循复杂的星轨,而是如同锻造精铁般,将其反复锤炼、压缩,让其锋芒更盛,更专注于破开束缚!
嗡!
他体表的暗银色光芒骤然一盛,虽然依旧微弱,但那股锐利的穿透感却增强了!涌入体内的狂暴源能,被这更凝练、更具破坏性的“源星力”强行撕裂、同化了一部分!转化的效率,在剧痛的煎熬中,硬生生又提升了一线!
风暴的咆哮似乎永无止境。时间在毁灭的喧嚣中变得模糊。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加固的入口处,金属门板终于被撕开一道巨大的裂口!狂暴的气流裹挟着金属碎片冲入,瞬间将两名抵门的SSA队员掀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生死不知!
“堵住缺口!”赵卫国目眦欲裂,拔出军刀就要冲上去。
就在这时,一直闭目强撑的陈涵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眉心星芒剧烈闪烁!她猛地抬头,双眼失焦地“望”向风暴肆虐的外界,手指无意识地指向工厂深处某个方向,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下面…有东西…在…呼唤…不是风暴…是…稳定的…庇护所…入口…在…第三号…废弃…物料…传送带…尽头…液压…阀…门…密码…‘齿轮’…‘断骨’…‘血眼’…重复…‘齿轮’…‘断骨’…‘血眼’!”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身体软软地瘫倒在陈海怀里,彻底昏迷过去,眉心星芒黯淡。
“小涵!”陈海和陈峰同时惊呼。
但陈涵最后的话语,如同黑暗中的一道惊雷!
“下面有庇护所入口?!”林薇最先反应过来,她的便携扫描仪虽然大部分功能失效,但基础的深度探测模块还在挣扎工作,“快!扫描第三号物料传送带方向的地下结构!”
赵卫国和张明也瞬间意识到这可能是一线生机!立刻组织还能行动的人,顶着风暴的余威和不断坠落的碎片,向陈涵指示的方向艰难移动。
陈峰背起昏迷的妹妹,陈海在另一名队员的搀扶下紧随其后。张明带人冲到那巨大的、锈迹斑斑的传送带尽头。那里果然有一个被厚重油污覆盖的、嵌入地面的圆形金属盖板,旁边是一个同样锈蚀严重的液压阀门操作盘,上面有几个模糊的刻度盘和三个按钮,按钮上方依稀刻着三个扭曲的猩红符号——正是陈涵之前解读过的“齿轮”、“断骨”和“血眼”!
“密码!三个符号的顺序!”张明大吼。
“齿轮…断骨…血眼!”林薇立刻重复。
张明毫不犹豫,按照顺序,依次按下了对应的按钮!
咔哒…嘎吱…嘎吱吱…
一阵令人心焦的金属摩擦和液压传动声响起!圆形金属盖板剧烈震动,边缘的锈块簌簌落下,然后猛地向下沉去,露出一个幽深、散发着陈旧机油和微弱荧光气息的、向下的金属阶梯通道!
一股相对稳定、带着些许霉味,但明显隔绝了外界狂暴源能波动的空气涌了出来!
“快!进去!”赵卫国狂喜,指挥着众人迅速进入通道。
当最后一个人跳下,沉重的金属盖板在液压装置的驱动下,伴随着刺耳的摩擦声,缓缓合拢,将毁灭性的风暴彻底隔绝在外。
通道内陷入一片昏暗,只有墙壁上几盏镶嵌着的、散发着微弱幽绿色光芒的应急灯提供着照明。空气中弥漫着陈腐的气息,但至少没有了那致命的辐射和能量侵蚀感。
众人疲惫不堪地瘫倒在冰冷的金属阶梯上,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巨大的疲惫感交织在一起。伤员痛苦的呻吟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
陈峰小心翼翼地将妹妹放下,探了探她的鼻息和脉搏,虽然微弱但还算平稳,只是精神力严重透支。陈海靠在墙壁上,剧烈地喘息着,脸色灰败,情况也不容乐观。
赵卫国清点着人数:三人轻伤,两人重伤(包括之前被碎片击中的和被风暴入口掀飞的),一人失踪(很可能被风暴卷走),还有陈涵昏迷。SSA特勤小队减员近半,装备损失惨重,士气低落到了谷底。
林薇挣扎着打开一个幸存的小型应急灯,照亮了周围。通道向下延伸,看不到尽头。墙壁是厚重的合金,布满粗大的管线和早已停止运转的通风口。一些地方有暴力破坏的痕迹,像是被巨大的爪子撕开过。
“这里…是哪里?”张明喘息着问。
“一个旧时代的避难所?或者某个设施的入口?”林薇猜测着,拿出扫描仪对着通道深处,“结构很坚固,深度…超过五十米!有微弱的能量反应…不是源能风暴那种狂暴的,更像是…备用电源?”
陈峰则蹲下身,手指轻轻拂过通道墙壁上一处明显的、三道并行的、深达数厘米的撕裂痕迹。痕迹边缘金属扭曲翻卷,带着一种熟悉的、蛮横的力量感。
“是‘拾荒者’的爪子。”陈峰沉声道,眼中寒光闪烁,“它们来过这里,或者…这里就是它们的巢穴之一?”
刚刚逃过天灾的众人,心再次悬了起来。这未知的地下通道,是安全的庇护所,还是另一个致命的陷阱?陈涵昏迷前“呼唤”的感觉,又是什么?
陈峰看着妹妹苍白的睡脸,又感受着体内那缕在风暴中艰难壮大了一丝的暗银色“源星力”。他握紧了拳头,目光投向通道深处那片未知的黑暗。
生存之路,从来不会平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