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意连忙道：“不打紧的，秀姐姐，我就在这里，时间还长，你慢慢说。”
秀娘这才娓娓道来。
“那日你和大人离府之后，我便也出了府，想去白马寺为你们求个平安。”
“结果下山的时候，不知从哪里跑出来三五个流氓，拦住了我。”
“就在我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他出现了，其实他武艺并不好，但那些流氓不知为何随意打了两下就撤了。”
“我当时心里有怀疑，就婉拒了他说要送我回府的提议。”
“第二次见面就实在巧合了，我去云裳阁取新做的衣服，他竟然也在。老板见我们认识，便说他也常常来取衣服，只是前后脚的事。”
“说来也奇怪，之前从来没见过的两个人，之后就总是碰见，偶尔便也闲谈两句，后来我才知道他是张大人家的公子，下职后常陪母亲妹妹逛街，来云裳阁取衣服也是顺便。”
“一月后的一日，他突然约我去吃茶，我没应。”
“后来他就说心悦于我，我自知才貌不过寻常，身份家世更是同他匹配不上，也从未奢望过嫁入张家，自那以后我再没出过府，采买都是让旁人去。”
“本来以为就这样过去了，半月后，我却在相府见到了他。”
“他说来找大人拿一些资料，可是大人此刻不在府里是众人皆知的。我不知他为何这般执着。”
“再次在府里见到他的时候，我便松了口，却不知国师什么时候来了府里，让他听了个正着。还给你们去了信。”
“我应下之后，他便兴冲冲的跑回了府里，说是要找个机会和他祖父说。”
“可我左等右等就是等不来他的回信，再等来的消息就是国师说他与唐大人的女儿定了亲的事。”
方知意听到这里，认真道：“姐姐当真那般喜欢张宇泽吗？”
秀娘果然微微摇头，继续说道。
“我本来不觉得有什么的，只把日子还像从前一般过着，但是三日后，张大人又派人来请我，他到底是长辈，我便也去了，只是没想到他会说那些难听的话。”
“我自然是不服气的，可是又不好出言顶撞。只想着待他说完了，我便立刻离开张府，以后再也不来就是了。”
“没想到国师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将张大人明嘲暗讽了一通，将他气得不行，”说到这里秀娘好像又回想起了那个画面，噗嗤一声就笑了起来。
“然后他拉着我就跑，一堆家丁都追不上他。”说完，秀娘脸上还微微红着，似乎还有些兴奋和激动，被泪水沾湿的长睫轻轻扑闪，却遮不住里面少女怀春的心动。
方知意见了秀娘的模样，心里有了一些不太好的猜想，她忍不住正色追问：“秀姐姐，你不会是……”
秀娘一看方知意的神情就知道她猜到了，脸上的笑意也收敛了起来，只是回视着方知意，点了点头。
很轻，但又有一种认命了的坚定。
秀娘认命了，方知意的心里却开始打鼓了，嘴上喃喃道：“怎么会呢，你怎么会喜欢上……”
国师呢。
方知意的脑子里很乱，想着很多他们从前的相处，但更多的是对秀娘未来的担忧，她看得越清楚，想的越明白，就越是为秀娘感到悲哀。
国师他明显情窍未开，况且他是被当做天目山的掌门来培养的，定然是，此生都不会娶妻的啊。
秀娘不忍心见方知意为她忧心，扬起一个释然的浅笑，温声道：“二小姐，不必为我忧心。我已经想好了，就一辈子在府里伺候大人和二小姐，还有母亲，偶尔能见一见他，这于我而言，已经是莫大的满足了。”
不知怎的，方知意突然想起秀娘谈起国师的那段话，想起她和楚凝瑛的交谈。
原来，她那时，是这样的心境。
方知意细眉微蹙，半是担忧半是试探的问：“秀姐姐，你有没有想过，你只是喜欢上了那个拉你出张府的人，并不是喜欢上了国师呢？”
秀娘抬眸，有些疑惑：“拉我出张府的人，不就是国师吗？”
方知意张口，还想说得再清楚一些，就听秀娘又笑道：“二小姐，你不会以为我是因为那个画面，才喜欢上国师的吧？”
方知意一愣：“不是吗？”
秀娘微微摇头，轻声道：“不是的，我只是从那个时候意识到了，原来我喜欢他。”
“喜欢他这件事大概要追溯到很早以前。他会毫不犹豫的吃掉我做坏了的糕点，并且夸赞我有巧思，虽然，他可能只是单纯贪吃。”秀娘有些无奈的笑道。
“担心我一人在府里无聊，常常与我逗趣儿，给我带很多好吃的，好玩儿的。虽然，也可能是他无聊了，想要一个玩伴。”
“虽然他的本意或许都是为了他自己，但这些事情给与我的一切感受都是真实的，幸福的，快乐的。”
“总之，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既然已经这样了，那就接受它吧。”
秀娘在这一个月里早就想通了，可方知意还是想不通。
“那姐姐就这样放弃了吗？万一国师他……”
秀娘赶紧拉住方知意，摇了摇头：“ 他有他自己的道要走，我不想成为他的阻碍。”
“阻碍？”方知意不明白，“怎么会是阻碍呢？”
“他对我无意，也不会对旁人有意。”秀娘看着方知意，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微笑：“他是要回天目山的。”
“什么时候？”方知意追问。
秀娘眉眼温柔，轻声含笑说：“快了，应该就这几年的事了，他也该玩儿够了。”
“好了，我真的不难过了，你再这般，我都要后悔将这些说与你听了。”秀娘嗔怪道，末了又抱着方知意轻声说。
“只是二小姐，我实在是不知道该和谁说，自己一个人憋着，也实在难受。”
方知意眼眶里的泪滴终于落下来，抱着秀娘轻声哄道：“好，我不难过，姐姐你也不难过，你就留在府里，日日陪着我，我可离不开你呢。”
只是她又能在府里待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