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蠢的冒险。”西弗勒斯冷哼了一声,别开了视线,语气刻薄依旧,像是在陈述一个无可辩驳的事实,“你的炼金术和空间魔法,稳定性堪比巨怪的舞蹈。”他刻意忽略了正是这“巨怪的舞蹈”在最后关头救了他们的命,也刻意忽略了,若非他西弗勒斯·斯内普精准地抓住了那“舞蹈”中唯一的稳定节拍,他们同样无法抵达这里。
若是平时,瑞博恩定然会立刻用更犀利的言辞回敬,扞卫自己炼金术的尊严,或许还会反唇相讥他那“堪比阴沟里黏糊糊水蛭的社交礼仪”。但此刻,他只是静静地望着西弗勒斯紧绷的侧脸轮廓,感受着通过契约传来的、那混杂在深沉疲惫与尖锐痛苦之下的一丝不易察觉的、劫后余生的松弛。这丝松弛,如同坚冰下的细微暖流,让他冰蓝色的眼眸柔和了些许。
他轻声说道,声音虽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但你还是……毫不犹豫地抓住了我。”在那个空间结构濒临崩溃、连他自己都几乎要被混乱魔力与绝望吞噬的瞬间,是西弗勒斯那只冰冷却无比坚定、仿佛能撕裂一切混沌的手,穿透了狂暴的魔力乱流,精准地抓住了他,给了他最后锚定坐标、凝聚残存力量完成传送的支点。
西弗勒斯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如往常般用更毒的舌锋反击。地窖里再次被沉默笼罩,但这次的沉默,不再冰冷死寂,而是流淌着一种无形却沉重的、黏稠得化不开的东西,仿佛有无数未竟的话语、未能宣之于口的情感梗塞在喉间,在无声地喧嚣,压迫着两人的呼吸。
这沉默并未持续太久。瑞博恩的视线,原本柔和地流连在西弗勒斯脸上,此刻却缓缓下移,落在了对方胸前那堪称“潦草”的包扎上。那只是用绷带胡乱缠绕了几圈,用力之猛,几乎要嵌入皮肉,与他胸前被细致处理、妥帖包裹的伤处形成了刺眼的对比。暗红色的血渍早已渗透了那粗糙的绷带边缘,甚至能看到因粗暴动作而再次被扯开的细微创口。
一股尖锐的刺痛,并非完全源自他自身的伤口,猛地攫住了瑞博恩的心脏。他就知道!这个男人永远是这样,对待他自己苛刻得近乎残忍!
“西弗……”瑞博恩的声音沉了下去,那里面没有了之前的轻柔,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压抑着的、混合了心疼与薄怒的情绪,“你的伤……”他试图抬起手,指向那惨不忍睹的包扎,但仅仅是这样一个微小的动作,就让他胸口一阵闷痛,手臂无力地垂落回去,只能徒劳地用目光死死锁住那片区域,冰蓝色的眼眸里燃着不赞同的火焰,“你就这样……处理你自己的伤口?对比我身上的,‘斯内普教授’的标准,何时变得如此……灵活多变?” 他刻意用了那个带着距离感的称呼,语气里的责备几乎要满溢出来。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西弗勒斯在魔药和医疗魔法上的精湛技艺,正因如此,这敷衍了事的包扎才更让他怒火中烧——这分明是故意的自我苛待!
西弗勒斯的下颌线似乎绷得更紧了些。他依旧没有看瑞博恩,只是硬邦邦地甩出一句:“死不了。” 仿佛这就能解释一切,搪塞过去。
“死不了?”瑞博恩几乎要被这种态度气笑,牵动了伤口,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得他眼眶泛红,好不容易平复下来,声音更加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死不了’就是你可以把它当成抹布一样随意对待的理由?西弗勒斯·斯内普!感染、撕裂、愈合不良……这些词需要我提醒你吗?还是说,你非要等到发烧、化脓,才肯承认它也需要基本的……” 他喘了口气,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尊重?”
地窖里陷入了一种新的僵持。西弗勒斯紧抿着唇,侧面轮廓如同石雕,显然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与他纠缠。瑞博恩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的火气与那股深切的无力感交织翻涌。他知道,此刻强行让西弗勒斯重新处理伤口是不现实的,两人的体力都不允许。但这笔账,他记下了。他冰蓝色的眼眸深深看了那碍眼的绷带一眼,仿佛要将这景象刻在心里,然后,像是耗尽了力气般,缓缓阖上了眼。
最终,还是瑞博恩再次开口,率先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僵局。他强行将注意力从那糟糕的包扎上移开,声音带着一丝奇异的、仿佛洞察了某种本质的了然,将话题引向了更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