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岭,山路崎岖。
一支奇怪的队伍,正在官道上缓缓行进。
为首的是一个骑着白马、面容俊秀的僧人,他神色肃穆,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诵读经文。在他身后,跟着一个尖嘴猴腮的毛脸雷公嘴,正抓耳挠腮,警惕地四处张望。再往后,则是一个挺着个大肚子,扛着九齿钉耙,走两步就哼唧一声的猪脸大汉。队伍最后,是一个挑着担子,沉默寡言的虬髯大汉。
正是西天取经的唐玄奘师徒四人。
而在距离他们数里之外的一处山坡上,两个身影正悠闲地看着这一幕。
一个身穿华服,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根草茎,正是陆压。另一个则是一身黑甲,沉默地抱着一柄黑色长剑,如同雕塑一般,正是刚刚完成了装备升级的卡皮塔诺。
他们二人变化了身形,化作寻常的行商,气息收敛到了极致,便是孙悟空的火眼金睛,也看不出任何端倪。
“我说,卡皮塔诺啊。”陆压吐掉草茎,用胳膊肘捅了捅身边的“雕塑”,“你看那和尚,细皮嫩肉的,据说吃他一块肉就能长生不老,你信不?”
卡皮塔诺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没劲。”陆压自讨了个没趣,又把目光转回取经队伍,“不过话说回来,这猴子倒是机灵,警惕性挺高。就是那头猪……啧啧,走了这几步路,已经喊了八遍饿了,真是个饭桶。”
卡皮塔诺依旧沉默。
就在这时,前方的山路上,忽然出现了一个提着瓦罐、身段婀娜的年轻女子。那女子面带桃花,眼含春水,一步三摇地走了过来。
“妖怪。”
卡皮塔诺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如同两块石头在摩擦。
“哟,你看出来了?”陆压有些意外,“眼力不错嘛。这妖怪藏得挺深,连那头猪和那个挑担子的都看不出来。”
只见孙悟空看见那女子后,双眼金光暴涨,二话不说,掣出金箍棒就冲了上去!
“哪里来的妖孽,敢在此处害人!”
那女子被吓得花容失色,跌坐在地,哭得梨花带雨。
唐僧见状大惊,连忙喝止:“悟空,休得无礼!这分明是位善良的施主!”
然而孙悟空哪里肯听,金箍棒带着风声,当头就砸了下去!
砰!
一棒毙命。
那女子倒在地上,化为一具白骨,但转瞬间,一道黑气便遁地而逃,快得连孙悟空都没来得及追。
“师父!你看!是妖怪!”孙悟空指着地上的白骨叫道。
可唐僧哪里看得到什么白骨,他只看到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被自家徒弟一棒打死,气得浑身发抖。
“你这泼猴!滥杀无辜,罪孽深重!”
而一旁的猪八戒,眼珠子一转,立刻凑了上去,在唐僧耳边煽风点火。
“师父啊,你可得好好管管大师兄了!他这火眼金睛,我看是老毛病犯了,看谁都像妖怪!这下好了,打死了人,咱们可怎么交代啊!”
“就是就是,师父,大师兄他太冲动了!”沙僧也跟着附和了一句。
唐僧一听,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当即就念起了那要命的紧箍咒。
“啊!师父!别念了!别念了!”
孙悟空疼得满地打滚,金箍都快嵌进肉里去了。
山坡上,陆压看得直摇头。
“这和尚,真是个睁眼瞎。那猴子拼死拼活保护他,他倒好,偏信那头猪的鬼话。”
卡皮塔诺的目光,落在了那个还在喋喋不休,添油加醋的猪八戒身上,黑甲之下的眉头微微皱起。他不能理解,这种搬弄是非,颠倒黑白的队友,为什么还能留在队伍里。
过了好一阵,唐僧才停下咒语,指着孙悟空的鼻子警告了一番,勒令他下不为例。
队伍继续前行。
没走多远,一个拄着拐杖、步履蹒跚的老婆婆又出现在了路边,哭喊着寻找自己的女儿。
“师父,你看,那妖怪又来了!”孙悟空急道。
“胡说!那分明是方才那位女施主的母亲!”唐僧怒斥道。
猪八戒又凑了上来:“师父,你看吧,我就说大师兄是杀错了人,现在人家母亲找上门来了!”
孙悟空气得抓耳挠腮,却又百口莫辩,眼看那老婆婆越走越近,妖气愈发浓郁,他心一横,再次举起了金箍棒!
砰!又是一棒。
老婆婆也倒在地上,化为一具白骨,黑气再次遁走。
“阿弥陀佛!你这孽畜!你……你……”
唐僧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指着孙悟空,嘴唇哆嗦着,又开始念起了紧箍咒。孙悟空疼得死去活来,猪八戒则在一旁假惺惺地劝架,实则句句都在拱火。
“师父息怒,大师兄他可能也是为了我们好,只是下手重了点……”
“大师兄啊,你怎么就这么不听劝呢?这下又打死一个,咱们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山坡上,陆压的脸色已经有些不好看了。
“这头猪,真是聒噪得让人心烦。”他眯起了眼睛,“老爷让我俩看戏,可没说不能给这戏里加点料。”
卡皮塔诺依旧沉默,但握着“安息”之剑的手,却不自觉地紧了紧。他感受到了陆压身上那一闪而逝的火气。
队伍再次上路,气氛已经压抑到了极点。
唐僧一路上都在数落孙悟空,孙悟空则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
就在这时,猪八戒似乎是觉得火候还不够,又凑到唐僧马前,压低声音说道:
“师父,依我看,大师兄是被以前在花果山当妖王时的野性给迷了心,杀心太重。留他在身边,早晚是个祸害啊!不如……不如就此散伙,您回您的东土大唐,我回我的高老庄,也免得再造杀孽……”
这话,正好被山坡上的陆压听了个一清二楚。
“嘿,怂恿散伙?这猪头,真是找死!”
陆压眼中闪过一丝玩味的火光。他对着猪八戒的方向,屈指一弹。一缕比发丝还要细小的金色火苗,无声无息地跨越了数里之遥,精准地落在了猪八戒那肥硕的屁股上。
那并非凡火,而是陆压炼化的太阳真火中的一小缕,专门灼烧污秽之物。
猪八戒正说得起劲,忽然感觉身后传来一阵难以言喻的滚烫!
那感觉,就像是屁股上被烙上了一块烧红的烙铁!
“嗷嗯——!!!!”
一声凄厉无比的猪叫,响彻了整个白虎岭!猪八戒整个人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从地上跳了起来,足足跳了三尺高!他手里的九齿钉耙都扔了,双手发疯似的往自己屁股上拍打。
“烫!烫死我老猪了!着火了!着火了!”
唐僧和沙僧都看傻了。
只见猪八戒的僧裤屁股位置,正冒着一缕清晰可见的青烟,还伴随着一股焦糊味。
孙悟空本来正郁闷着,看到这一幕,也是一愣,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猪八戒一边惨叫,一边满地打滚,试图把那“火”给压灭。
但那太阳真火哪是打滚能扑灭的,反而烧得更旺了。
他那滑稽又狼狈的模样,看得孙悟空乐不可支,连头上的金箍似乎都不那么疼了。
唐僧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搞得手足无措,一时间竟忘了去追究孙悟空打死人的事。
山坡上,陆压拍着大腿,笑得前仰后合。
“解气!真是太解气了!叫你丫的再嚼舌根!”
卡皮塔诺看着下方那混乱的场面,又看了看身旁笑得像个孩子的陆压,脸上似乎也有一丝极淡的弧度一闪而逝。
然而,这场闹剧并没有改变唐僧的决心。
当那白骨精第三次化作一个老翁出现时,唐僧眼中的戒备和不信任,已经达到了顶点。
他死死地拉住缰绳,盯着孙悟空,一字一顿地说道:
“悟空。”
“若是再有第三次……”
“你我师徒之缘,便到此为止!”
山坡上的笑声,戛然而止。陆压脸色,也慢慢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