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业局？工商局？联合工作组？”刘主任的脸色“唰”地白了，声音都变了调，“还要彻查莜莜？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严科长偷偷瞄了林婉华和唐莜莜一眼，心里恶毒地想着：省研究院的教授又怎么样？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商业系统的事，你一个搞研究的插得上手？
赵铁柱、王老五等人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刚刚放下的心又猛地提了起来。
林婉华教授眉头紧锁，她显然也没料到对方的反扑来得如此之快，而且换了赛道。科研系统的事情她可以据理力争，但商业经营、市场秩序这块，她的直接影响力确实有限。
“小因，深度检索陈向东（陈局长）及其关联人员在商业局、工商局的关系网，以及近期所有针对‘张家屯山货’、‘个体户垄断’等关键词的异常行政指令或举报信息。”
【检索中……消耗能量20点。发现关键线索：1.地区工商局市场科副科长王志强系陈向东妻弟。2.三日前，有匿名举报信（经笔迹初步比对，与张玉翠高度相似）投递至地区商业局及工商局，指控‘张家屯唐莜莜利用暴力及不正当手段，胁迫村民低价出售山货药材，独家垄断，哄抬物价，严重破坏市场秩序’。3.陈向东于昨日主持召开内部会议，定性此事为‘典型个体经济无序扩张案例’，决定联合工商成立工作组‘从严从快查处’。当前能量：448\/500。】
张玉翠！又是她！人进了派出所，留下的毒信还在发挥作用！而陈局长，则利用这封漏洞百出的举报信，大做文章，直接动用了商业和市场监管的力量！
唐莜莜心中怒火翻腾，她知道，这将是一场比技术核查更凶险的战斗，因为对方攻击的是她事业的命脉——销售渠道和经营合法性。
“林教授，”唐莜莜转向林婉华，“谢谢您刚才为我仗义执言。接下来的事情，涉及商业经营，可能会牵连到您和研究院的声誉。您……”
林婉华抬手打断了她，眼神坚定：“莜莜，别说这种话。你是我认可的协作员，你的基地是省级项目点。有人想用莫须有的罪名破坏基地，就是破坏我们的科研项目！于公于私，我都不会坐视不管！商业经营怎么了？合法经营，带动乡亲，到哪里都说得通！我倒要看看，他们能玩出什么花样！”
“对！莜莜，我们支持你！”
“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
“看他们能查出个啥来！”
赵铁柱、王老五和周围的村民也纷纷喊道，群情再次激愤起来。
严科长看着这一幕，心里酸溜溜的，却又不敢再说什么，只能灰溜溜地带着那三位如同斗败公鸡的“专家”，跟在刘主任后面，准备下山。
然而，还没等他们挪动脚步，山下就传来了汽车引擎的轰鸣声。
两辆挂着地区牌照的吉普车，一前一后，气势汹汹地开到了后山脚下，卷起一片尘土。
车门打开，率先下来的是几个穿着蓝色工商制服、表情严肃的工作人员。
紧接着，另一辆车上下来几个穿着中山装、干部模样的人，为首的是一个四十多岁、面色黝黑、眼神锐利的男人。
刘主任一看，心里叫苦不迭，连忙小跑着迎上去：“王科长！您怎么亲自来了？”
那面色黝黑的男人，正是地区工商局市场科副科长王志强，陈局长的妻弟！他看都没看刘主任一眼，目光扫过后山，最后定格在唐莜莜身上。
“你就是唐莜莜？”王志强声音洪亮，带着优越的官威。
“是我。”唐莜莜上前一步，不卑不亢。
“很好。”王志强从随身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在空中抖了抖，“接到群众实名举报，并经初步核实，你涉嫌利用不正当竞争手段，垄断张家屯乃至周边区域的山货、药材收购渠道，压价收购，抬价销售，严重扰乱市场秩序！根据相关规定，现由地区商业局、工商局成立联合调查组，对你处的经营活动进行立案调查！请你立即配合！”
他身后的工商人员立刻上前，亮出检查证：“请提供你所有的进货单据、销售合同、账本、资金往来记录！”
语气强硬，动作迅速，俨然一副抓捕现场的姿态。
林婉华教授脸色一沉，上前道：“王副科长是吧？我是省中医药研究院的林婉华。唐莜莜同志是我们研究院的科研协作员，这里的药材种植是省级项目的一部分。你们这样兴师动众，是否欠妥？”
王志强显然提前做过功课，知道林婉华的身份，但他仗着自己是执行“公务”，又有姐夫撑腰，并不十分畏惧。
“林教授，久仰。”他皮笑肉不笑地拱拱手，“我们尊重科研工作。但是，一码归一码！她搞科研，我们支持。但她如果利用科研项目的名义，行垄断市场之实，那就触犯了法律和规定！我们必须依法查处！这与她的科研身份并不冲突！”
他这话说得冠冕堂皇，直接将“垄断市场”的帽子扣了下来，试图将经营问题与科研项目切割，让林婉华无法直接干预。
“垄断市场？”唐莜莜闻言，反而笑了，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王科长，请问我垄断了谁的市场？压了谁的价？抬了谁的价？举报信里，有具体的受害者名单和证据吗？”
王志强被问得一怔，他拿到的举报信内容空洞，多是煽动性言辞，哪里有什么具体证据。
他脸色一板：“具体证据，正是我们调查组需要核实的！请你先配合提供所有经营资料！”
“资料当然可以看。”唐莜莜语气平静，“我的所有交易，账目清晰，依法纳税，与合作社员的收购价都高于市场均价，销售价也完全合理。不知道王科长所说的‘压价’、‘抬价’，依据是什么标准？”
“高于市场价？”旁边一个商业局的干部忍不住插话，语气带着讥讽，“唐莜莜，你哄谁呢？你从村民手里收山鸡、收药材，给出的价格比供销社统购价高出一大截！这还不是扰乱市场？这不是恶意竞争是什么？你让供销社还怎么开展工作？”
这话一出，连旁边的刘主任和刚想溜走的严科长都暗自点头。这确实是唐莜莜容易被抓住的“把柄”。在这个计划经济的尾巴还在摇摆的年代，个体户给出高于“统购统销”的价格，很容易被扣上“破坏国家收购计划”、“扰乱市场”的帽子。
赵铁柱忍不住吼道：“放屁！莜莜给的价格公道！咱们愿意卖给她！供销社价格低，服务差，咱们就不能找个好买主？”
“就是！咱们自己的东西，还不能自己做主卖了？”
“供销社收的时候挑三拣四，压级压价，怎么不说？”
村民们纷纷嚷了起来。
“都安静！”王志强厉声喝道，试图控制场面，“价格问题，正是我们调查的重点！唐莜莜，你解释一下，你为什么能以高于供销社的价格收购？你的资金从哪里来？你的销售渠道是什么？是否存在非法集资或者偷税漏税行为？”
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直指核心。
唐莜莜看着王志强和他身后那些虎视眈眈的调查组成员，知道今天不可能善了。她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开口——
“资金和渠道的问题，我来解释！”
一个洪亮而带着几分匪气的声音，突然从人群后方传来。
众人愕然回头，只见张彪，不知何时竟然也来到了后山！他穿着一身崭新的中山装，头发梳得油光，身后还跟着两个同样打扮得人模狗样的手下，手里拎着几个鼓鼓囊囊的公文包。
张彪大步流星地走到唐莜莜身边，先是对林婉华点了点头，然后目光倨傲地扫过王志强等人，从手下那里接过一个文件袋，直接拍在了王志强面前的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王副科长，看清楚了！”张彪声音洪亮，带着一股混不吝的气势，“唐老板前期扩大生产的资金，有一部分是我张彪看在乡亲们不容易，主动借给她，支持她带领大家致富的！借款协议、资金往来凭证，全在这里！白纸黑字，合理合法！”
他又拿出另一份文件：“至于销售渠道，县招待所、农业局食堂、地区几家药铺的长期供货合同，也都在这里！价格都是双方自愿协商，符合市场规律！怎么，个体户跟国营单位做生意，也犯法了？还是说，只有你们指定的供销社才能做生意？”
王志强盯着那份借款协议，眼中却闪过一丝阴狠，他猛地抬起头，指着张彪：
“张彪！你一个……你哪来这么多‘合法’的资金借给她？我看你这资金来源，本身就有问题！唐莜莜，你竟然跟这种人有如此密切的资金往来，我看你这‘非法集资’的罪名，是跑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