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透那层流淌着液态时光长河的气泡壁膜,仿佛从一个世界坠入了另一个世界的记忆深处。没有预想中的剧烈冲击,只有一种沉入水底般的寂静与失重感。当周围的景象稳定下来时,林渊师徒五人已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几乎窒息。
这里,不再是光怪陆离的碎片空间,而是一片……正在走向终末的、真实得令人心碎的浩瀚宇宙!
头顶,是无尽的、布满了裂痕的黑暗虚空,那些裂痕之后,并非更多的星辰,而是某种令人灵魂冻结的、纯粹的“无”。曾经璀璨的星河如今黯淡无光,无数星辰如同被吹熄的蜡烛,接连不断地湮灭,化作冰冷的尘埃。巨大的、燃烧着最后光热的恒星在绝望中膨胀、爆炸,成为这片死亡幕布上短暂而凄厉的亮色。
脚下,是破碎的、正在不断崩塌瓦解的大陆板块,曾经辉煌的文明建筑如同沙堡般倾颓,山川河流倒卷,熔岩从地心喷涌而出,却又迅速被无形的寒意冻结。法则的丝线在这里寸寸断裂,发出如同琴弦崩断般的哀鸣,维系世界存在的基础正在被彻底抽离。
一种无法形容、无法抗拒、仿佛来自更高维度的“格式化”力量,如同冰冷的海啸,正以一种恒定的、无可阻挡的速度,吞噬着视野内的一切!
这就是——“大寂灭”!
仅仅是置身于这段烙印景象之中,那股源自纪元终末的绝望、不甘与宏大悲凉,就如同实质的冰山,狠狠撞入每个人的心神!辰夜、石破天、星萤三人脸色瞬间煞白,神魂摇曳,几乎要在这股意境冲击下崩溃!就连被林渊护着的玄沌,也发出了不安的呜咽,小脸上充满了恐惧。
“紧守道心!这只是烙印回响!”林渊沉声低喝,混沌道域全力展开,灰蒙蒙的气流将众人笼罩,强行隔绝了大部分意境的直接冲击,但他自己的心神,却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他亲眼见证了,何为纪元的终结,何为万物的归宿!
就在这片绝望的终末图景中,一道光,一道不屈的光,亮了起来!
在那崩塌宇宙的中央,一道巍峨的身影,踏着破碎的星辰,迎着那湮灭一切的“大寂灭”浪潮,昂然而立!那身影模糊不清,却散发着凌驾于万道之上的无上威严,他身下,是一座由无数文明印记与不屈意志凝聚而成的——归墟王座!而他手中所持,正是林渊所熟悉的、却远比现在完整、威能滔天的——寂渊剑!
“葬吾之时代,护汝之新生!”
那身影发出了贯穿万古的悲壮道音,并非声音,而是一道烙印在时空深处的决绝意志!他挥动了寂渊剑!剑光并非斩向那“大寂灭”,而是斩向了自身所处的、正在崩溃的纪元!
剑光过处,时空被强行割裂,因果被彻底斩断!他将这旧时代的一切辉煌、一切罪孽、一切不甘与绝望,尽数归墟、葬送!同时,在那绝对的“无”降临前的一刹那,他以自身与王座为祭,凝聚出点点蕴含着文明精粹与最后希望的——火种!并将其奋力掷向了那被斩出的、通往未知未来的时空裂隙!
林渊清晰地“看”到,那些火种,并非只有他手中的“星泪”与“生命火种”的形态,还有散发着金属光泽的、流淌着信仰之力的、蕴含着鸿蒙气息的……足足有七点!它们代表着上一纪元对抗终末的七种不同道路与希望!
而在那时空裂隙的彼端,在那无尽的黑暗未来中,林渊也惊鸿一瞥地“看”到了几道模糊却同样强大的身影,他们似乎也在以自己的方式,接引、或者说……争夺着这些散落的火种!其中一道身影,操控着无尽的机械洪流;另一道,则笼罩在圣洁与腐朽交织的光芒中;还有一道,仿佛本身就是一团不断生灭的混沌……
超脱的竞争者!他们在那个时刻,便已存在,并布局万古!
这段烙印,不仅揭示了火种的起源与使命,更将未来道争的残酷画卷,提前展现在了林渊面前!
就在林渊心神激荡,努力消化着这惊天秘辛之时,他手中的“星泪”与“生命火种”碎片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炽热与悲鸣,它们与这段烙印产生了最深层次的共鸣!
一股庞大到无法想象的、混合着整个纪元最后的不屈、悲愿、智慧与牺牲的磅礴信息流,如同决堤的星河,疯狂地涌入林渊的识海,涌入他的混沌道我之中!
“轰——!”
林渊感觉自己的识海仿佛要炸开!混沌胚胎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旋转、膨胀,其上的裂痕瞬间弥合,并且变得更加凝实、更加深邃!那一点胚胎中心的微光,骤然亮起,仿佛真的在孕育一个微型的、新生的宇宙!
他对归墟、对寂灭、对生命、对星辰、对混沌、对时空……对构成世界本源的各种大道,有了颠覆性的、直指核心的理解!尤其是对那“大寂灭”的本质,虽然依旧无法完全理解,但却触摸到了一丝其运行的规律,以及……一丝极其微弱的、可能存在的“漏洞”或者说“生机”!
他的境界,在这段跨越纪元的烙印洗礼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稳固、提升,彻底夯实了道尊根基,甚至向着更高的层次迈出了坚实的一步!
“呃!”林渊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强行承载如此庞大的纪元信息,即便以他如今的混沌道我,也受到了巨大的冲击,神魂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但他眼神却愈发明亮,如同燃烧的星辰!
“师父!”辰夜等人见状大惊。
“无妨!”林渊摆手,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激荡的神魂。他知道,这是天大的机缘,必须抓住!
然而,承载着如此沉重烙印的时空气泡,也开始变得极度不稳定起来!四周的景象开始扭曲、模糊,那“大寂灭”的虚影仿佛要突破时空的限制,真正降临于此!无数细密的时空裂痕在气泡内部蔓延开来,恐怖的时空乱流如同风暴般开始肆虐!
“不好!这气泡要崩塌了!”石破天怒吼着,一拳轰碎一道席卷而来的空间碎片。
“必须立刻离开!”辰夜脸色凝重,星辰寂灭之力不断打出,抵挡着混乱的时空侵蚀。
星萤全力催动星泪,湛蓝星辉艰难地撑开一片相对安全的区域,但范围在不断缩小。
玄沌也似乎感觉到了致命危机,混沌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厉色,小手对着前方一道巨大的时空裂缝猛地一推,那裂缝扩张的速度竟微微一滞!
林渊强忍着神魂的剧痛和信息的冲击,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离开?如何离开?这核心气泡是独立且不稳定的时空节点,常规方法根本无法定位出口!
“以烙印为引,以火种为凭!时空归一,溯源而返!”
福至心灵,林渊猛地将刚刚领悟到的一丝时空本源奥秘,与“星泪”、“生命火种”的共鸣相结合!他双手划动玄奥轨迹,引动着这段纪元烙印本身蕴含的、那被归墟王座斩出的、通往“未来”的一丝微弱坐标!
一道由混沌气流、星辰光辉、生命绿意交织而成的、极其不稳定却蕴含着明确指向性的光门,在众人面前艰难地凝聚、显现!
“走!”
林渊大喝一声,用尽最后力气,卷起众人,猛地冲入了那道光门!
在他们身影消失的刹那,整个核心时空气泡轰然崩塌,化作无数混乱的时空粒子,被无尽的虚无彻底吞噬……
……
永恒森林,世界树主干之下。
那流光溢彩的时空门户剧烈波动起来,紧接着,五道略显狼狈的身影从中踉跄跌出,正是林渊师徒。他们刚一出现,身后的时空门户便发出一声哀鸣,骤然收缩,化作一个光点,彻底消失在世界树的树皮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尊客!你们终于出来了!”一直守候在此的木心长老等人连忙迎上,看到林渊嘴角的血迹和众人苍白的脸色,都是心中一紧。
林渊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他站在原地,闭目调息,消化着脑海中那庞大无比的纪元信息与时空感悟。虽然过程凶险,甚至受了些神魂之伤,但收获,足以让任何修士疯狂!
他不仅彻底明了了火种的来历与使命,看清了未来潜在的对手,更重要的是,他对超脱之路,对如何应对那终将到来的“大寂灭”,有了一个模糊却真实的方向!
收徒系统在手,汇聚各道菁华,洞悉纪元之秘,我之道,已见超脱曙光!
他缓缓睁开眼,混沌色的眼眸深处,仿佛有无数世界在生灭,变得更加深邃、浩瀚。
“木心长老,此间事了,我等也该告辞了。”林渊看向木心。
木心长老虽然不舍,但也知道林渊身负重任,郑重行礼道:“尊客对我森林恩同再造,日后但有所需,青木精灵一族,万死不辞!”
林渊点了点头,不再多言。他感受着体内两枚火种碎片传来的、指向下一处地点的、更加清晰强烈的共鸣,目光投向了森林之外的浩瀚星空。
新的征途,即将开始。而这一次,他将带着对纪元真相的领悟,主动走向那场席卷诸天的道争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