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远伸了个懒腰，站起身，完全无视了身后几个已经石化的室友。
“远哥，这就完了？你不看看评论？”
“不看了，没意思。”
周远拿着脸盆和毛巾，径直走向洗漱间。
“你们也早点睡，明天不是还有课吗？”
哗啦啦的水流声响起。
留下林安、马潭和老三三个人，在寝室里面面相觑，大脑一片空白。
几分钟后，周远洗漱完毕，回到床上。
他甚至没有再看一眼自己的电脑和手机，直接拉过被子，关灯，侧身躺下。
手机被他调成了关机状态。
今天推导证明耗费了太多的心神，他累坏了，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
至于外面即将掀起的滔天巨浪？
睡醒再说吧。
夜。
寝室里一片漆黑，只有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色，勾勒出家具的轮廓。
周远平稳的呼吸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他已经睡熟了。
可另外三个人，却毫无睡意。
黑暗中，三块手机屏幕发出的幽光，映着三张写满震惊和茫然的脸。
林安翻了个身，动作很大，床板发出了“嘎吱”的抗议。
“妈的，睡不着。”他低声咒骂了一句。
“谁睡得着啊。”马潭的声音从他对面传来，带着一丝干涩，“我现在脑子里全是浆糊。”
老三没说话，但他手机屏幕的光亮，说明他也是醒着的。
寝室里再次陷入沉默，只有周远均匀的呼吸声，和三颗狂跳的心脏。
过了许久，林安又忍不住开口了，他把声音压得极低，却掩不住那股子激动和不敢置信。
“你们说……远哥他……是真的吗？”
这个问题，问出了三个人共同的心声。
周氏猜想。
那可是周氏猜想啊！
他们虽然不是数学系的，但作为国内顶尖学府的学子，这点常识还是有的。这是一个困扰了数学界几十年的世界级难题，无数顶尖的数学家在它面前折戟沉沙。
现在，周远，他们的室友，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说他把它证明了？
这他妈的比科幻电影还科幻。
“我不知道。”马潭揉了揉太阳穴，“理智告诉我这不可能，这太夸张了。但是……那是远哥啊。”
对啊。
那是周远。
一个在他们眼中，对数学有着近乎偏执的热爱和恐怖天赋的怪物。
他可以为了一个公式不吃不喝两天两夜，也可以因为一个灵感半夜三点从床上跳起来演算。
他从不说谎，尤其是在学术问题上。
所以，当理性的怀疑和对周远的感性信任碰撞在一起时，他们的脑子彻底宕机了。
“草！”林安猛地坐了起来，“我想起来了！微博！他刚刚发了微博！”
这个提醒让另外两个人也瞬间清醒过来。
三个人不约而同地，用最快的速度点开了那个熟悉的软件。
周远的个人主页。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个刺眼的粉丝数。
“六万……六万多了？”马潭的声音都有些变调了，“我记得下午那会儿才五万出头吧？”
“还能是哪来的。”林安冷哼，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滑动着，“不都是那个叫李仓的孙子引流过来的黑粉吗？”
“周远滚出教育界！你这种学术混子不配教书育人！”
“笑死，一个助教而已，真把自己当盘菜了？李仓老师那种真正的学者才是我们应该尊敬的！”
“人品有问题的人，知识越多越反动！支持学校彻查周远！”
“听说还是个高考状元？真是斯文败类，读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一条条评论，充满了恶毒的诅咒和毫无根据的指控。
林安看得血压飙升，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这帮傻逼！一群连基本事实都搞不清楚的跟风狗！”他气得想摔手机，“他们懂个屁的数学！他们见过远哥为了一个问题几天不睡觉的样子吗！”
“别气了，跟这帮人生气不值得。”马潭劝了一句，但他的眉头也紧紧皱着。
就在这时，林安的手指顿住了。
他看到了主页最顶上，那条显示着“刚刚”发布的最新动态。
“周氏猜想的证明！”
底下，是几张高清的稿纸照片。
一瞬间，整个寝室的空气都凝固了。
林安、马潭和老三，三个人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一动不动地盯着那行字。
“他……他真发了……”林安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他点开了那几张照片。
密密麻麻的数学符号，复杂到让人眼花缭乱的推导过程，瞬间占满了整个屏幕。
每一个符号，他都认识。
但它们组合在一起，他就一个字都看不懂了。
可即便看不懂，他也能感受到那稿纸背后蕴含的、令人敬畏的逻辑力量。那是一种纯粹的、严谨的、不容置疑的学术美感。
与此同时，这条微博的评论区，正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刷新着。
“哈哈哈哈哈哈！我没看错吧？这哥们是疯了？”
“证明周氏猜想？他怎么不说他统一了宇宙？”
“笑不活了家人们，被骂得精神失常了属于是。”
“完了，这是破罐子破摔了？想用这种哗众取宠的方式来转移视线？”
“@李仓老师，快来看啊，这里有个小丑在发癫！”
最开始的几十条评论，全是清一色的嘲讽和讥笑。
这些黑粉们，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用尽了他们毕生所学的恶毒词汇，疯狂地攻击着周远，仿佛这是一个盛大的狂欢。
林安气得浑身发抖，他正要下场对线，却被马潭拉住了。
“等等，你看！”
林安顺着马潭的手指看去，发现评论区的风向，开始出现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等一下……虽然我看不懂，但这个排版和符号使用，非常专业，不像是胡写乱画的。”
“我是数学系大二的，我只能看懂第一页的一小部分，关于流形和几何拓扑的引入……这……这他妈的是真东西啊！”
“楼上的，我也是数学系的，我看到了黎曼几何和Ricci流的公式……我的天，这个推导的思路，太……太大胆了！”
“卧槽！本人数学博士在读，正在研究相关领域。我不敢说这个证明对不对，但只看前两页的思路，这绝对是大师级的水平！这绝对不是一个本科生或者普通助教能写出来的！这个人到底是谁？！”
评论区，短暂地安静了一瞬。
那些疯狂嘲讽的黑粉，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们看不懂。
一个字都看不懂。
但是，他们能看懂那些数学系学生、甚至博士生的评论里透露出的震惊和敬畏。
这就很尴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