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证是红的，封皮烫着国徽。林薇捏着两个小本子，翻了三遍，纸页磨得发暖，指尖在照片上蹭了又蹭——照片里她穿件白衬衫，头发松松挽着，嘴角绷着，却藏不住笑意。旁边的陆沉舟坐得笔挺，脸还是绷着，眼神却软，仔细看，唇角压着，却能看出一点往上挑的弧度。
没办仪式，也没走什么流程。就在疗养院所在的小城民政局，不到半小时，俩人成了法律上的夫妻。陪去的只有高远和两个警卫。出来时太阳正毒，晃得人睁不开眼。
“这就……结了？”林薇脑子发空，像踩在棉花上，还没回过神。
“嗯。”陆沉舟攥住她的手，握得紧，掌心干热，“陆太太。”
这三个字让林薇脸瞬间烧起来，心里却像炸开团烟花，暖烘烘的。她反手握回去，重重应了声“嗯”。
高远在旁边笑：“恭喜首长，恭喜嫂子！”喊得自然，像是早练过几百遍。
回了疗养院，林国栋看见结婚证，眼眶红了，拉着陆沉舟的手，连说三个“好”，絮絮叨叨叮嘱半天。老人精神头比前两天足，话也多了，可陆沉舟看得分明，他高兴劲儿底下，眼神里藏着点沉郁，尤其看林薇的时候，那点郁色像蒙了层雾，散不开。
下午陆沉舟陪林薇在疗养院附近转了转。山里秋深了，路边的树黄了大半，风一吹，叶子打着旋往下落。俩人牵着走，没说几句话，却觉得离得特别近，连脚步都慢慢凑成了一个节奏。
“等爸好利索点，咱们搬回市区。”陆沉舟踢开脚边一块小石子，“房子我让人盯着呢，离总院和军区都近。”
“好。”林薇点头，心里填得满满的，踏实得很。她停下脚步，转过来盯着他：“沉舟，谢谢你。”
谢谢你来，谢谢你护着我，谢谢你肯给我一个家。
陆沉舟懂她没说出口的话，抬手把她额前被风吹乱的碎发捋到耳后。“该我谢你。”谢你信我，谢你敢等，谢你肯陪我。
他低下头，吻在她额头上，轻得像怕碰碎什么，却又带着股郑重劲儿。
可这暖融融的日子底下，藏着的暗劲儿没停。晚上陆沉舟在书房处理攒下的文件，高远敲门进来，脸色沉得厉害。
“首长，陈庚那存储器破解出点新东西。”高远把薄薄一页报告放在桌上，“里面有几段加密音频碎片，还原后，是林教授……跟‘青鸾’的对话。”
陆沉舟拿起报告，扫得飞快。音频断断续续，背景杂，能听清林国栋在跟个尖嗓子男人吵，零碎的词往耳朵里钻：“风险……不能停……你别……”
最让陆沉舟心一沉的是最后一句，那被叫做“青鸾”的男人，声音里裹着冷笑：“朱雀，你太傻了。有些门，看见了就关不上。你不做，有的是人做……”
音频到这儿突然断了。
陆沉舟放下报告，手指在桌面敲着，咚咚响。这么说，林国栋当年不光交了报告，还试着拦过“青鸾”？这个“青鸾”比陈庚疯，也更藏得住，到现在还在暗处，不知道要干什么。
“林叔叔知道这些音频吗？”他问。
“说不好。但他醒了之后那股劲儿，像是早知道‘青鸾’还在，也知道这事儿没结，所以才总闷着。”高远皱着眉分析。
陆沉舟静了会儿，开口时声音压得低：“这事到此为止。所有资料锁最高密级，封存。‘青鸾’的事转地下，你亲自盯，该用的资源都用上，但必须保密，尤其是对林薇。”
他不能让刚踏实下来的林薇，再卷进上一辈的烂事里。那个“青鸾”，他来解决。
“明白！”高远立正敬了个礼，转身出去了。
书房里只剩陆沉舟一个人，夜色从窗户爬进来，把他裹在里面。他看着桌上结婚报告的复印件，林薇在照片里笑，眼睛亮得很。他伸出手，指尖在照片上她的脸边蹭了蹭。
这日子来得不容易，不管要做什么，他都得护好。
第二天林薇发现，父亲坐在窗边愣神的时间越来越长。问他，他就说在想以前的学术问题，语气淡淡的。可林薇能觉出来，他心里压着事。她只当是老人大病初愈，情绪容易飘，就更勤着陪他说话，变着法儿逗他开心。
陆沉舟倒像没事人一样，比以前更有耐心陪林国栋下棋、聊天，话都捡着轻松的说，半句不提能让人犯嘀咕的事。他像个蹲在暗处的猎人，一边慢慢布着网，一边等着猎物露头，眼神里的劲儿藏得严严实实。
一周后，林国栋的身体稳了，医生说可以出院，回市区接着康复。林薇蹲在地上收拾行李，叠衣服的手都带着劲儿，盼着赶紧住回市区，过安生日子。
陆沉舟把车和路上的安保都安排妥了。临走那天，他陪着林薇站在疗养院小楼前，看工人把不多的行李往车上搬。
“都结束了。”林薇靠在他怀里，望着这处待了些日子的山谷，声音轻轻的。
陆沉舟把她往怀里紧了紧，下巴抵在她发顶上：“嗯，都结束了。”他低声应着，目光却越过她的头顶，看向远处的山，眼神沉得像夜色。
真的结束了吗？代号“青鸾”的人，像条藏在草里的蛇，还没露头呢。
他们的日子要重新开始了，可前头的路，好像还横着一道看不见的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绊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