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纷扰扰中，陈珏年末的这一场直播总算是结束了，只不过其造成的影响却愈演愈烈，在寒风呼啸的季节，将原本趋于平静的各方都调动了起来。
学派之间的冲突激烈程度急剧攀升，陈珏从中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同时韩启轩也从京中传来隐晦的消息，让陈珏好好抓住今后一年的窗口期，尽快开疆拓土。
而原本与天民学派焦灼的不少地区，当地的世家则是开始采取行动，大肆兴建学堂，降低学费，大量主动选拔优秀的学子培养，与天民小学的教育方案有异曲同工之妙。
虽然这些世家兴建的学堂零零散散，不成体系，最多的也不过是一地府县十数所，但是凭借其家势天长日久的经营，依旧对于天民学派的扩张产生了很严重的阻碍。
打不过就加入？
这些世家是转性了？
虽然陈珏明白，这些以家族为名的私学所教导的东西必然掺杂了不少私活，但是不得不承认，对于守旧的大华来说，这已经可以称得上是一个长足的进步了。
某种程度上来说，是自己的天民学派第一次倒逼世家放弃自己传承日久的传统，开始主动求变，这是一个很好的信号。
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事实已经证明，祖宗之法也不是一成不变的。
转眼新年已过，如今的天民学派正是发展迅猛，野蛮扩张的阶段，虽然在各方势力或默许，或博弈之中圈定了数个省份的势力范围，但是其中很多工作只是开了个头，学派的根基教育系统同样刚刚启动，除了上江其他地方甚至连步入正轨都算不上，各方各面千头万绪，每个人都是忙得脚不沾地。
就算是如此，在新的一年天民系学校开学典礼上，陈珏还是抽出时间来到了第一所建成的天民初中上，看着操场上的百十名学子，着实是感慨万千。
台下的这百余人，是从第一期天民小学上万名学子之中选拔而来的，是真正的天之骄子。
自从确定了跳级制度，天民学派便加班加点的将章程拟了出来，并且以最快的速度要求各处执行，毕竟教育无小事，如果错过了，就要再等一年，而一年的时间，已经能够改变很多事情了。
有魄力进入天民小学学习的，都是各地注重教育的家庭，而且因为第一年师资力量有限，第一届天民小学的选拔可以说优中选优，小学堂教导的内容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没有什么难度，如果不是陈珏对于天民系引入了日常考核制度，能够直接越入初中的学子应当会更多。
不过，其他的学子虽说没有台下的一百余人优秀，但是同样参加了不同层级的越级考试，第一届招收的学生基本上没有选择按部就班进修的。
当然，因为各种原因，也还是有极个别人选择正常考试升级，对此陈珏也没有什么异议，天民学派的学说依旧不算完整，这些跨级的学生可能最后并不能学成完整的天民理论。
当然，今后他们也可以选择自学，只是作为一名当过学生的过来人，陈珏认为毕业之后再想静下心来学习这些纯理论的东西已经很难了。
在社会上，很难有那种学校的氛围，其实陈珏认为学校最重要的任务并不是学习什么知识，而是塑造一个成熟，正确的三观。
如同去年天民小学第一届的开幕典礼上一样，陈珏在今年天民初中的开幕典礼上同样进行了一番勉励，并且推出了一篇古文。
《问说》
【君子之学必好问。问与学，相辅而行者也。非学无以致疑，非问无以广识；好学而不勤问，非真能好学者也。理明矣，而或不达于事；识其大矣，而或不知其细，舍问，其奚决焉......
贤于己者，问焉以破其疑，所谓“就有道而正”也。不如己者，问焉以求一得，所谓“以能问于不能，以多问于寡”也。等于己者，问焉以资切磋，所谓交相问难，审问而明辨之也......
古之人虚中乐善，不择事而问焉，不择人而问焉，取其有益于身而已......
是己而非人，俗之同病。学有未达，强以为知；理有未安，妄以臆度......
且夫不好问者，由心不能虚也；心之不虚，由好学之不诚也......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圣人所不知，未必不为愚人之所知也；愚人之所能，未必非圣人之所不能也。理无专在，而学无止境也，然则问可少耶.....古人以问为美德，而并不见其有可耻也，后之君子反争以问为耻，然则古人所深耻者，后世且行之而不以为耻者多矣，悲夫！】
如同之前的《劝学》，这篇《问说》一出，便引起了网络与文化圈的热议。
有的世家族老拿着《问说》抄本，脸色凝重认为《问说》破了治学桎梏，天民学派的教育体系越来越完善了！如果自己再不变通，今后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
有的世家家主沉默半晌，才咬牙道：“仿！他们设‘问学榜’，我们就设‘辩经台’；他们鼓励提问，我们就组织经义辩论！不能让天民学派独占这‘问学’的名头！”
可推行起来却步履维艰，究其原因是世家私学的经义教学本就重 “尊古”“守旧”，学子们自幼被教导 “圣人之言不可疑”，骤然让他们提问辩论，大多手足无措。更重要的是世家原本准备培养的是忠于自家的子弟，尊师重道，忠义一直是其中的重中之重，这骤然要推广《问说》，提倡质疑，无疑是左右脑互驳，又怎么会起作用呢？
况且，世家千百年来都是顺着这一条路走下来的，哪里是那么好掉头的？
哪怕是免费的族学，与陈珏的天民系学校，终究是形似而魂非。
不过，经过这样一折腾，同样也有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真正的重视，真正的了解这个之前在他们看来荒谬的天民体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