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此处,周萧景顿了顿,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高声宣布:“即日起,将周子吉改名为周承吉,过续在我与大奶奶的名下,列为周家山庄嫡长子!”
“嫡长子”三字如惊雷炸响在金凤凰耳边,她踉跄着后退半步,难以置信地看向周萧景。昨日那点侥幸彻底化为泡影,“承”字排行,过续名下,这分明是要将她的承安彻底排挤出周家传承之外!
周萧景仿佛对金凤凰视若无睹,继续道:“自今日起,府中上下须以嫡长子之礼相待承吉,不得有半分轻慢。周炬,即刻拟文昭告全庄,及各地分号!”
“是,老爷!”周炬躬身应道,额角的汗珠比昨日更多。
金凤凰只觉眼前阵阵发黑,耳边全是众人躬身行礼的声音:“恭喜老爷!贺喜大奶奶!恭迎嫡长子!”那声音此起彼伏,如针般扎进她的心口。
她望着被周萧景接过的周承吉,那孩子恰好抬眼望来,乌亮的眼珠里映着晨光,竟带着几分与年龄不符的狡黠,仿佛已预知了自己未来的尊荣。
茗香站在周炬身侧,垂首敛目,嘴角却勾起一抹极淡的、不易察觉的笑意。
金凤凰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一丝血腥味,才勉强压下喉咙口的哽咽与怒火。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周家山庄的天,彻底变了。她的承安,她的谋划,竟要毁在一个七个月余大的婴孩手中。
风穿过庭院,卷起地上的落叶,金凤凰立在人群之中,只觉浑身冰冷,如坠寒冬。
金凤凰不死心,抱道最后一丝努力,脱口问道:“老爷,您这般安置,我的承安,今后如何自处?”
周萧景看也不看金凤凰,缓缓回应:“长幼有序,承安为弟,山庄自也不会轻待了他。”
金凤凰只觉那“长幼有序”四个字,如一把利刃,狠狠扎进她心脏。她踉跄着扶住身旁冷香的手臂,指甲因用力过猛,几乎要穿透衣料嵌进冷香的皮肉里。
满院的道贺声还在金凤凰的耳边嗡嗡作响,那些曾经对她毕恭毕敬的下人,此刻看向台阶上周承吉的目光满是谄媚,仿佛早已忘了她的承安才是山庄里养了半载的小少爷。
“老爷!”金凤凰猛地抬高声音,泪水终于冲破眼眶,顺着脸颊滚落,“承安原是嫡长子,如今您一句话,便要将他从嫡长子之位拽下来,让他屈居人下,您让他今后在山庄如何立足?”
周萧景眉头微蹙,终于正眼看向金凤凰,语气却依旧冰冷:“夫人,休得胡言。承吉是周家血脉,过续到我名下,列为嫡长,乃是天经地义。承安我自不会亏待了他,保他一世衣食无忧,夫人有何可担忧的。”
金凤凰惨然一笑,泪水愈发汹涌,“老爷,您是如今山庄的主子,承安是您的儿子,嫡长子之位本就该是他的。可如今,他竟连个素未谋面的亲侄都比不上,您就要这般毁了他的前程?”
周萧景脸色沉得愈发难看,厉声斥道:“放肆!此事我已决定,岂容你再三置喙?承吉是周家正统,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谁也更改不了!”说罢,他不再看金凤凰,转头对吩咐周炬:“拟文之事,即刻去办,不得延误。”
金凤凰看着周萧景决绝的身影,只觉浑身力气都被抽干了。她知道,周萧景一旦下定决心,便再无转圜的余地。
昨日周子吉到来时的慌乱,今日周承吉被立为嫡长的惊雷,像两座大山压得金凤凰喘不过气来。她的承安,今后就要屈居在周承吉之下,看着周承吉夺走本该属于他的一切。
身旁的冷香吓得浑身发抖,低声劝道:“大奶奶,您别再惹老爷生气了,身子要紧啊。”
金凤凰缓缓闭上眼,泪水顺着下颌滴落。再睁开眼时,眼中已是一片冰冷的决绝。
她轻轻推开冷香的手,挺直了脊背,目光死死盯着被周萧景抱在怀中的周承吉。
那孩子似乎感受到了金凤凰的敌意,竟不再咯咯笑,而是皱起眉头,直直地看向金凤凰,眼中那与年龄不符的狡黠,此刻更像是一种挑衅。
“好,好一个天经地义,好一个周家正统。”金凤凰一字一顿地说,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刺骨的寒意,“老爷,你今日做下的决定,他日,我金凤凰必定会让你后悔!”
说罢,她不再看周萧景和那婴孩,拂袖转身,一步步向凤凰阁走去。背影挺得笔直,却透着一股孤注一掷的悲凉。
风卷着落叶,落在金凤凰的裙摆上,又被风吹起,仿佛连天地都在为她叹息。
回到凤凰阁,暖香正抱着周承安在门口等候,见主子回来,连忙上前:“大奶奶,您可算回来了,小少爷刚醒,一直哭着找您呢。”
金凤凰快步走上前,从暖香怀中接过周承安,紧紧搂在怀里。感受到怀中孩子温热的体温和均匀的呼吸,她心中的怒火与悲痛终于有了一丝慰藉。
周承安似乎感受到了娘亲的情绪,小手紧紧抓住她的衣襟,咿呀地哼唧着,用小脸蹭着她的脖颈。
“承安,我的儿。”金凤凰低头吻了吻孩子的额头,泪水再次滑落,滴在孩子柔软的头发上,“别怕,有娘在,谁也不能欺负你。就算全天下都不站在我们这边,娘也一定会护你周全,定会为你夺回属于你的一切。”
怀中的周承安似懂非懂,眨着乌溜溜的眼睛看着她,伸出小手抚了抚娘亲的脸颊。
金凤凰深吸一口气,擦干眼泪,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她知道,从今日起,她在周家山庄的日子,将会变得无比艰难。
周萧景的偏袒,茗香的虎视眈眈,还有满庄仆役的趋炎附势,都是她要面对的敌人。
但她不能退缩,为了怀中的儿子,她必须变得更加强大,哪怕是不择手段,也要为自己的儿子铺就一条光明之路。
她转头吩咐冷香和暖香:“从今日起,密切关注揽月阁的一举一动,尤其是那个茗香和周承吉,他们的任何风吹草动,都要第一时间禀报给我。”
“是,大奶奶。”冷香和暖香连忙躬身应道,她们能感受到,此刻的大奶奶,已经不是往日那个温婉的主母,而是一只被逼到绝境、即将亮出利爪的母狼。
金凤凰低头看着怀中的周承安,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冷笑:“周承吉,茗香,周萧景,你们给我等着,这场争斗,才刚刚开始。我金凤凰的儿子,才是周家山庄下一任的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