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良玉麾下,有一员先锋大将,名叫张狂。
人如其名,作战勇猛,悍不畏死,但为人极其骄横。
他早年跟着左良玉,在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功劳,让他自诩天下猛将。
当听说皇帝只派了五千学生军南下,他第一个在大帅府请战,声若洪钟。
“大帅!杀鸡焉用牛刀!区区五千黄口小儿,何须您亲自动手?末将愿领麾下五万精兵,在九江设伏,保管让他们有来无回,尸骨无存!”
左良玉对他颇为倚重,当即允了。
于是,张狂亲率五万大军,浩浩荡荡开赴长江重镇九江。
他在城外一片开阔地,布下口袋阵,两翼埋伏重兵,只待天穹军一头钻进来,便四面合围,一举全歼。
他站在高高的将台上,俯瞰着自己麾下那黑压压一片、延绵数里的军阵,豪情万丈。
“传令下去!让弟兄们磨快了刀!今日,便让京城来的那些娃娃们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百战雄师!”
他对身边的副将狂笑:“老子敢打赌,三通鼓内,定叫他们片甲不留!”
副将谄媚附和:“将军神武!那林破小儿的首级,已是您的囊中之物!”
几天后,天穹军的先头部队,出现在地平线上。
没有试探,没有犹豫,五千人的军阵,径直开进了张狂为他们准备的口袋。
“哈哈哈!他们上钩了!一群蠢货!”张狂兴奋得满脸涨红,“传令!擂鼓!全军出击!”
“咚!咚!咚!”战鼓声响彻云霄。
埋伏在两翼的左军,如同开闸的洪水,从四面八方,朝着被围在中央的天穹军,猛扑过去。
数万人的冲锋卷起漫天烟尘,喊杀声震天动地。
将台上的张狂,已在想象将林破踩在脚下,割下他首级的场景了。
然而,被围在中央的天穹军,却没有任何慌乱。
年轻的指挥官林破,站在临时搭建的指挥高台上,举着千里镜,冷静地观察着潮水般涌来的敌军。
他的耳边,一个通讯兵正大声复述着刚刚通过电报线接收到的指令。
“陛下指令:执行标准防御阵列b方案。”
“命令收到。”林破放下千里镜,拿起铁皮扩音器,声音清晰地传遍整个军阵。
“全军,结方阵!”
“一营、二营,正面防御!三营,左翼!四营,右翼!炮兵营,后方展开!第五营,预备队!”
命令下达,五千人的军队,如同一个精密的机器,迅速运转。
眨眼间,三个中空的、由三排士兵组成的巨大方阵,便在开阔地上成型。
前排士兵半跪在地,后排士兵肃然而立。
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四面八方,形成一个毫无死角的钢铁堡垒。
十二门锃亮的崇祯五式野战炮,在三个方阵后方一字排开,炮口高高扬起。
左军的冲锋队列,越来越近。
三百步!
“炮兵营,开火!”林破冷静地下达了第一个作战指令。
“轰!轰!轰!”十二门野战炮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一枚枚开花弹带着尖锐的呼啸声,划破长空,精准地砸进了左军最密集的冲锋队列之中。
剧烈的爆炸,瞬间在人群中掀起血肉风暴。
一个冲在最前面的左军百户,眼睁睁看着一枚炮弹落在身旁不远处,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就将他撕成了碎片。
每一颗炮弹炸开,都会在密集的军阵中,清理出一大片可怕的圆形空地。
断肢残骸伴随着泥土被高高抛起,凄厉的惨叫声响成一片。
原本气势如虹的冲锋阵型,瞬间混乱。
“不准退!后退者,斩!”后方的督战队挥舞着大刀,强行弹压着骚乱,逼迫着前方的士兵继续向前冲。
鲜血和死亡,刺激着这些老兵油子的凶性。
他们红着眼睛,发出野兽般的咆哮,不顾一切地向前猛冲。
一百步!
“第一排,自由射击!”林破的声音再次响起。
“砰!砰!砰!”
一阵密集如爆豆般的沉闷枪声,在天穹军的阵列中响起。
正在冲锋的左军士兵,只看到对面的军阵中,喷出一排排浓密的白烟。
随即,冲在最前面的上百名士兵,就像被一把无形的镰刀扫过,齐刷刷地向后倒去。
每个倒下的人,胸前都炸开一个血洞。
这一轮齐射,瞬间将左军的冲锋势头,打得一滞。
然而,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第二排的天穹军士兵已经上前一步,举枪,射击!
“砰砰砰!”
又是上百人应声倒地。
后膛枪的优势,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天穹军的士兵,只需做一个简单的拉栓、退壳、上弹的动作,就能完成下一次射击。
射速是旧式火绳枪的五倍以上!
战场,彻底变成了一面倒的屠杀。
左军的士兵们,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绝望。
他们疯狂地向前冲,却发现无论如何,都无法跨越那道仿佛被死神划下的、横在五十步开外的无形界线。
他们一排排地冲上去,又一排排地倒下。
尸体在阵前堆起了厚厚的一层,鲜血将大地染成了暗红色。
“废物!一群废物!”将台上的张狂,看着自己的士兵被当成靶子一样射杀,气得目眦欲裂。
他一把抢过亲兵的战马,拔出腰间的宝刀,嘶吼道:“骑兵!我大楚的铁骑在哪里!随我冲!踏平他们!”
三千名披着重甲、左良玉麾下最精锐的铁甲骑兵,发出了最后的怒吼。
他们跟在张狂的身后,从侧翼,对天穹军的方阵,发起了决死冲锋。
马蹄奔腾,大地颤抖。
三千铁骑,誓要将眼前的一切碾碎。
“上刺刀!”林破的指令依旧冷静。
“拒马!”
“咔嚓!咔嚓!”一阵整齐的金属摩擦声响起。
天穹军方阵最前排的士兵,熟练地将三棱刺刀装上枪口,然后将枪托死死抵在地面上,枪身斜向上,组成了一道闪烁着寒光的钢铁荆棘。
冲在最前面的骑兵,狠狠地撞了上来。
战马的悲鸣声和骑士的惨叫声响成一片。
高速冲锋带来的巨大动能,在坚固的刺刀阵前,化为了最致命的杀伤力。
无数战马被锋利的刺刀开膛破肚,马上的士兵被巨大的惯性抛飞出去,摔得筋断骨折。
骑兵的冲锋阵型,瞬间崩溃。
而迎接他们的,是后排步兵近距离的、精准的点射。
“砰!砰!砰!”
一个又一个铁甲骑士,被子弹掀下马背。
他们身上那引以为傲的精良甲胄,在近距离的步枪子弹面前,薄如纸片。
张狂挥舞着大刀,状若疯魔,连续砍翻了几个天穹军士兵,试图撕开一个缺口。
但下一秒,一发子弹精准地钻进了他头盔的缝隙,从他的面门射入,后脑穿出。
他脸上的疯狂表情凝固了,手中的大刀无力地垂下,高大的身躯,缓缓从马背上栽倒。
林破放下了冒着烟的枪,看着对方倒下。
主将阵亡,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剩下的左军士兵,彻底崩溃了,他们扔掉武器,哭喊着,四散奔逃。
不到一个时辰,一场五万人对五千人的围歼战,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结束了。
战场上,除了堆积如山的尸体和满地的狼藉,再无一个站着的左军士兵。
天穹军的阵亡报告,很快统计了出来。
阵亡三十七人,其中二十五人,是炮兵营在追求极限射速时,操作失误,导致炮膛炸裂所致。
战损比,一比一千三百五十一。
一个时辰后,一份战报的加急信件被快马送回武昌。
当左良玉看着上面那匪夷所思的数字时,整个人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全歼五万,敌损三十七?
这他妈是人能打出来的仗!
整个南方,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