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穹一号的咆哮声远去，在天际线上化作一个移动的黑点。
东华门车站，死一般的寂静之后，才爆发出嗡嗡的人声。
“扶……扶我起来……”
德川赖宣被随从架起，双腿还在不住地打颤，脸色白得像纸。
他完了。
他知道，今日所见，将彻底击碎日本国内对大明最后的一丝幻想。
任何与之为敌的念头，都是在拥抱毁灭。
此刻，那列划时代的列车，正在京津铁路上狂奔。
它的速度节节攀升，很快就将并行在驰道上，负责护卫计时的天穹军精锐骑兵甩在了视线之外。
那些一人双马，号称日行八百里的剽悍骑士，拼了命地抽打着马匹，却只能看着那车喷着浓烟，将他们越抛越远，最后连车尾的烟尘都吃不上。
“将军……追不上了！那怪物，比最好的战马快了三倍不止！”一名骑士勒住气喘吁吁的战马，满脸都是挫败。
铁路沿线，早已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当那头传说中的钢铁巨龙，以一种超出他们想象的速度，从田埂边、村庄旁呼啸而过时，风吹得道旁的树木摇晃。
那种力量与速度，让无数人当场跪倒叩拜。
“真龙！是真龙过境啊！”
“神迹！这是神迹降临了！”
列车之上，一节专门为重臣和专家设置的观景车厢内，气氛同样达到了沸点。
车厢内部宽敞明亮，柔软的沙发与光洁的地板，都彰显着超乎时代的工艺。
巨大的玻璃窗外，景物飞速倒退。
最惊人的是，车厢运行得极为平稳，桌上的茶杯水面虽有波动，但人坐着的晃动感觉却不大。
“快！太快了！”
倪元璐一张脸紧紧贴在玻璃上，指着窗外一座一闪而逝的小桥，舌头都大了。
“那……那是马驹桥！老夫没看错吧？出京才半个时辰啊！我上次骑快马去，跑了足足两个时辰！”
“岂止是快！”
宋应星老泪纵横，他用手掌抚摸着平稳的车厢壁，声音哽咽，“一日千里，古人以为是痴人说梦，今日竟成现实！陛下……陛下他，真乃神人！”
王思任捋着胡须，老脸笑成了一朵菊花，得意地对众人道，“老夫早说了，此乃国运巨龙！你们看，它行得如此平稳，如此迅捷，正是我大明国运昌隆，一飞冲天之兆！”
就在大臣们激动得语无伦次时，列车的速度开始平稳下降。
车窗外，天津卫高大的城墙轮廓线，清晰地映入眼帘。
两个时辰！
不多不少，整整两个时辰！
当天穹一号伴随着一声高亢的长鸣，稳稳驶入天津卫新车站的站台时，在此等候的各级官员、商贾士绅，爆发出山崩海啸般的欢呼！
“到了！真的到了！”
“我的天！这比骑马还快啊！”
他们看着那头准时抵达的庞然大物，看着它身后那数十节装满货物的车厢，所有人的眼睛都红了。
这意味着什么？
天津最大的丝绸商张老板，攥紧了拳头，浑身都在发抖。
“这一下，我从南边运来的货，当天就能到京城！京城的那些勋贵老爷们，上午下单，下午就能穿上新衣裳！”
“何止啊！”旁边的粮商李掌柜更是激动，“京城粮价，全看运河漕运的脸色！这铁龙一通，咱们天津港的粮食，随时都能运过去！看谁还敢囤积居奇！”
一个全新的、高效的、金钱以惊人速度流淌的时代，随着这声汽笛，宣告来临！
接下来的卸货过程，更是对他们旧有认知进行了一次刷新。
站台上，几台小型蒸汽起重机早已待命。
随着机器发动，吊臂将车厢里那些铁皮箱子，一个接一个地轻松吊起，稳稳放在一旁等待的四轮马车上。
过去需要上百名脚夫，累死累活干上一天一夜的活。
现在，几台机器，十几个工人，不到一个时辰，清空。
整个流程精准高效，展现出一种令人应接不暇的工业之美。
苏灵，作为总设计师和首任司机，在走下机车时，享受到了英雄般的礼遇。
她穿着一身量身定做的深蓝色女式工装，长发束在脑后，混合了知性与力量的独特风采。
天津知府亲自上前迎接，将她奉为上宾。
无数年轻的工科学子，更是将她团团围住，目光狂热。
当晚，天津卫举办了盛大的庆功宴。
朱由检乘坐后续的专列抵达，出现在宴会上。
所有人都沉浸在狂喜与激动之中，向皇帝敬酒，歌功颂德不绝于耳。
朱由检只是程序化地应付着，他的系统，正在飞速处理着各项数据。
【系统提示：龙脉工程成功运行。京津地区物流效率提升1200%。运输成本降低90%。社会稳定度及经济活力指数，预计在未来一年内，提升18%。】
【分析：对关键技术人员（资产苏灵）进行公开激励，可有效提升帝国技术人员群体的整体忠诚度及工作效率。预估提升值为17.4%。该操作，性价比判定为：极高。】
【执行。】
宴会正酣，朱由检举起手，全场瞬间安静。
“苏灵。”
正在和几名技术官讨论机车改进方案的苏灵，听到传唤，连忙整理衣冠，快步走到大殿中央。
在全场所有人的注视下，朱由检拿起一个酒杯，王承恩立刻为其斟满。
然后，他亲自将酒杯，递到了苏灵的面前。
全场炸开了锅！
皇帝，亲自为臣子倒酒！这是何等破天荒的荣耀！
苏灵也懵了，心脏狂跳，连忙跪下。
朱由检俯视着她，用他那不带任何波动的语调，开口宣告：
“资产苏灵。”
“在帝国龙脉工程项目中，你贡献了关键性的结构算法与设计方案，有效缩短项目周期31.7%，提升最终产品性能12.5%。经系统评级：卓越。”
“现，执行口头嘉奖一次。授予天工巧匠一级勋章。”
说完，他将酒杯递了过去。
这番话，听在倪元璐、宋应星等人耳中，是天底下最动听的赞美！
皇帝亲口评定为卓越！一级勋章！
这是多少文臣武将征战沙场、呕心沥血都求不来的至高荣誉！
苏灵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液滑入喉咙，她的脸颊泛起红晕，身体因为激动而发热。
她知道，自己应该感到无上的荣幸。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当她听到“资产苏灵”这个称呼，听到那句精准到小数点、如同宣读机器参数一般的评语时，那股喜悦，竟瞬间褪去一半。
她感觉，在皇帝的眼中，自己，和他亲手制造的天穹一号，并无区别。
都只是一个性能优越、运转良好的资产，一件趁手好用的工具。
苏灵抬起头，看向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
他依旧面无表情，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刚才那番足以让任何臣子疯狂的褒奖，只是完成了一项既定程序。
那距离感，让她感到了一丝说不清的怅然。
朱由检收回目光，不再看她。
他的系统界面上，已经弹出了新的任务指令。
【龙脉工程一期完成。】
【启动新项目序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