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裹紧了身上的冲锋衣,侧头看了眼身边静坐的张起灵,后者依旧是那身深黑色连帽衫,兜帽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和抿成一条直线的唇。
“天真,来,刚烤好的馒头,还热乎着呢。”
王胖子一手拿着一个烤得金黄的馒头,另一只手在嘴边扇着风,快步走到篝火边。
他先是把一个递到吴邪手里,然后转身想把另一个递给张起灵,脸上堆着讨好的笑,
“小哥,你也垫垫肚子,这一路折腾下来,饿坏了吧。”
吴邪刚咬了一口馒头,还没来得及咀嚼,就见张起灵猛地抬起头,兜帽滑落,那双漆黑的眸子亮得惊人,带着不加掩饰的戾气。
几乎是同时,他腰间的黑金古刀不知何时已经出鞘半寸,寒光一闪,刀锋离王胖子的手腕只有毫厘之差。
“我靠!小哥你这是干啥!”
王胖子吓得猛地缩回手,馒头“啪”地掉在沙地上,滚到了篝火边。
他后退两步,拍着胸脯大口喘气,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换上了一脸委屈和后怕,
“我给你送吃的,又不是要害你,至于动刀吗?”
张起灵没说话,只是眼神依旧冰冷地盯着王胖子,握着刀柄的手指关节发白,显然还处于高度戒备状态。
他身体微微前倾,姿态带着明显的攻击性,仿佛只要王胖子再靠近一步,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挥刀。
吴邪赶紧咽下嘴里的馒头,伸手按住张起灵的胳膊,轻声说:
“小哥,没事的,胖子是自己人,他只是想给你吃的。”
他的声音很轻柔,带着一种安抚的力量。
张起灵听到他的话,紧绷的身体似乎松动了些许,握着刀柄的手也慢慢放松下来,黑金古刀“咔哒”一声缩回鞘中。
但他依旧没看王胖子,只是转过头,重新看向吴邪,眼神里的戾气褪去不少,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依赖。
“你看看你看看,还是天真说话管用。”
王胖子嘟囔着,弯腰捡起地上的馒头,拍了拍上面的灰尘,
“真是好心没好报,给你吃的还要挨一刀,早知道我就把你的天真扔火堆里,没人护着你!”
这话刚说完,原本已经放松下来的张起灵突然又绷紧了身体,猛地站起身。
他个子本就高大,此刻迎着篝火的光,身影显得格外有压迫感。
他眼神凌厉地看向王胖子,脚步已经抬了起来,看样子是真要把王胖子扔去当燃料。
“哎哎哎,小哥,玩笑话!纯属玩笑话!”
王胖子吓得连连摆手,赶紧躲到吴邪身后,
“我跟天真闹着玩呢,你可别当真啊!”
吴邪也赶紧拉住张起灵的手腕,用力把他拽回自己身边坐下,低声安抚道:
“小哥,胖子真的是开玩笑的,他不会把我扔火堆里的,你别生气。”
张起灵低头看着吴邪抓着自己手腕的手,指尖微微动了动,没有挣脱。
他重新坐回吴邪身边,肩膀几乎贴着吴邪的肩膀,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
他依旧没看王胖子,只是目光落在吴邪脸上,仿佛那里是唯一能让他感到安心的地方。
“我说胖子,”
黑眼镜靠在一块大石头上,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烟,语气带着调侃,
“你这不是自讨苦吃吗?没看出来小哥现在只认小三爷一个人?这个时候招惹他,他真能一刀劈了你。”
黑眼镜说着,还抬了抬下巴,示意王胖子看张起灵和吴邪紧贴着的肩膀,
“你看,除了天真,谁能跟他挨这么近?刚才我想递瓶水给他,他都直接扭头躲开了,跟见了洪水猛兽似的。”
王胖子撇了撇嘴,不甘心地说:
“我这不是担心他饿吗?再说了,以前小哥也没这么排斥我啊,这次失忆连我都不认得了。”
他说着,又试探性地看向张起灵,想把手里的馒头再递过去,可刚伸出手,就对上张起灵警告的眼神,吓得赶紧又缩了回来,
“得得得,我不凑这个热闹了,省得等会儿真被你一刀劈了,天真还得替我收尸。”
解雨臣坐在篝火的另一侧,手里把玩着玉佩,目光落在张起灵身上,若有所思。
从出来到现在,张起灵的状态一直很不对劲。
他全程只和吴邪有互动,而且是极度依赖的那种互动,吴邪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
吴邪坐下,他就挨着吴邪坐下;
别人哪怕只是靠近一点,他都会露出明显的戒备,更别说示好了。
刚才胖子递馒头差点·被刀劈,黑眼镜递水被躲开,甚至连胖子想帮他整理一下背包带,都被他猛地甩开了手,差点把胖子推倒。
要不是吴邪及时出言安抚,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解雨臣指尖的玉佩转得飞快,大脑却在高速运转。
张起灵现在的情况,应该是什么因素影响了他的记忆和认知,让他暂时失去了对其他人的信任,只记得吴邪,或者说,只把吴邪当成了唯一的安全来源。
这种状态很危险。
一旦在长白山这里出现什么突发情况。
张起灵现在战斗力还在,但认知出现了偏差,一旦遇到危险,他可能只会想着保护吴邪,而忽略其他人,甚至可能因为误判而攻击自己人。
更重要的是,谁也不知道这种状态会持续多久。
必须想办法让他尽快恢复记忆,至少要让他认出自己人,恢复正常的认知。
解雨臣抬头看了一眼吴邪,只见吴邪正小心翼翼地把自己手里的馒头撕成小块,递到张起灵嘴边,柔声说:
“小哥,你吃点吧,这个馒头挺香的,你要是不吃东西,待会儿走路会没力气的。”
张起灵没有立刻张嘴,而是盯着吴邪的眼睛看了几秒,似乎在确认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才微微张开嘴,吃下了吴邪递过来的馒头块,咀嚼的动作很缓慢,眼神却一直没离开吴邪的脸。
“天真,你这待遇,真是独一份啊。”
王胖子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感慨,
“想当年,小哥也没这么依赖过谁,现在倒好,跟个没断奶的孩子似的,离了你就不行。”
吴邪脸颊微微发烫,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胖子,别瞎说,小哥这是暂时失忆了,等他恢复过来就好了。”
“恢复过来?怎么恢复?”
王胖子摊了摊手。
解雨臣收回目光,手指动作停了下来。
他看向王胖子,语气平静地说:
“至少让他重新建立对我们的信任。”
“那怎么建立啊?”
王胖子皱着眉,
“你也看到了,除了天真,他谁都不待见,我们就算想示好,他也不接受,搞不好还得挨一刀。”
“他不是不待见我们,”
解雨臣纠正道,
“是他的认知出现了偏差,把我们当成了威胁。他现在只信任吴邪,是他潜意识里唯一的安全锚点。”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想要让他恢复,就得从这个安全锚点入手。吴邪是关键,但光靠吴邪一个人不够,我们得让他慢慢意识到,我们和吴邪是一伙的,也是安全的。”
吴邪听到这里,连忙看向解雨臣:
“小花,你有什么办法?你说,我都配合。”
解雨臣看向吴邪,眼神里带着一丝笃定:
“首先,你不能离开他身边,至少在他状态稳定之前,要一直陪着他,让他保持安全感。其次,我们要在他面前,多和你进行一些友好的互动,让他慢慢习惯我们的存在,知道我们对你没有威胁,进而对我们放下戒备。”
“就这?”
王胖子有些怀疑,
“这能管用吗?我刚才跟天真说话,他都恨不得一刀劈了我。”
“当然不止这些,”
解雨臣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还要有针对性地刺激他的记忆。张起灵的记忆虽然断断续续,但有些深刻的片段和物品,应该还能唤起他的本能反应。比如,他的黑金古刀,还有一些他熟悉的动作、语言,甚至是气味。”
他说着,看向张起灵腰间的黑金古刀:
“这把刀跟着他很多年了,对他来说意义非凡。或许我们可以利用这把刀,做一些文章。”
吴邪点点头,认同地说:
“对,小哥对这把刀确实很看重。上次他失忆的时候,看到这把刀,反应也不一样。”
“还有,”
解雨臣继续说道,
“我们可以回忆一些以前和他一起经历过的事情,在他面前说出来,不用刻意对着他说,就正常聊天,让他在旁边听着。虽然他现在可能记不起来,但这些熟悉的事情,或许能在他潜意识里产生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