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枢阁的石阶覆着一层薄薄的灵霜，陆明宇每向上迈一步，都能感觉到丹田内的灵力微微震颤。这是高阶禁制带来的威压，比云阙峰的“万木朝春阵”凌厉数倍，显然是为了防止低阶弟子擅自闯入。
“止步。”两名灰衫弟子拦在阁门前，腰间的“枢”字令牌泛着淡金光晕，“聚气期弟子需出示信物，且只许在一层逗留。”
陆明宇取出费离给的赤色令牌，令牌刚一露面，两名弟子的神色便缓和了几分。器堂虽偏僻，但费离长老的威名在青云宗无人不晓——那位脾气古怪的炼器大师，连掌门都要让三分。
“费师叔的弟子？”左侧弟子接过令牌仔细查看，又递还回来，“进去吧，别乱碰里面的禁制。”
踏入阁门的瞬间，一股沉凝的墨香扑面而来。正厅中央的蒲团上，坐着位闭目养神的青袍老者，老者周身萦绕着淡淡的白雾，陆明宇的灵眼术扫过，只觉神识像撞上了铜墙铁壁，根本探不出深浅。
“筑基修士。”守器灵的声音带着凝重，“至少是筑基后期。”
陆明宇不敢怠慢，躬身行礼：“弟子陆明宇，拜见师伯。”
老者眼皮未抬，声音像从远处传来：“器堂的？倒是少见。一层随便看，借阅典籍需缴灵石，弄坏一本，就用你那双手抵债。”
陆明宇心中一凛，这老者竟一眼看穿他常在熔炉旁劳作。他应了声“是”，转身走向左侧的房间。阁内的房间按典籍种类划分，“丹方”“器谱”“功法”“杂记”……光看门牌就让人眼花缭乱。
他没有直奔功法区，而是先走进了挂着“杂记”门牌的房间。书架上摆着些泛黄的卷轴，大多是修仙界的见闻轶事。随手抽出一卷《天武王朝修仙志》，开篇便是大梁国三大宗门的分布图：追风谷踞万穹山脉，望亭山守泰岳之险，逍遥门扼雁翎咽喉，三足鼎立之势一目了然。
“落霞宗？”陆明宇在地图右下角找到了这个名字，标注旁写着“二流，成丹期二十七人”，比起三大宗动辄上百的成丹期修士，确实相形见绌。
再往后翻，记载着各宗门的兴衰史。其中一段提到青云宗：“千年前曾有元婴大能坐化，遗留‘锁灵阵’图谱，传闻可镇九幽残魂……”陆明宇心头一跳，连忙细看，却发现后面的字迹已模糊不清，像是被人刻意抹去。
“有意思。”守器灵道，“这图谱说不定和月魂玉匣有关。”
陆明宇将卷轴放回架上，又拿起一本《灵根详解》。书中对灵根的描述比苏师兄讲解的更细致：
“灵根者，五行之基也。缺一则敏于所缺，缺四者为天灵根，万中无一。虚灵根者，似缺非缺，似全非全，可兼容五行，然修炼至筑基则难如登天，多为炉鼎之材……”
看到“炉鼎”二字，陆明宇指尖一颤。费离长老让他来传功殿，难道就是看中这虚灵根的“兼容”特性？他想起那本《五行杂论》中提到的“通天灵宝”，心中寒意渐生。
正思忖间，门外传来脚步声。一个蓝衫少女走进来，正是在机枢阁外遇到的岳灵溪。她手里拿着本《丹草图谱》，看到陆明宇手中的书，笑道：“陆师弟也对灵根感兴趣？”
“只是随便看看。”陆明宇合上书籍，“岳师姐来找丹方？”
“嗯，想试试炼制‘清灵丹’。”岳灵溪翻着图谱，“听说器堂的熔炉能稳定在五千度，不知师弟能否帮我熔些‘冰魄晶’？”
陆明宇想起费离的警告，正想拒绝，却听岳灵溪又道：“当然不会让你白帮忙，我可以用这本《灵根辨识秘要》换。”她从袖中取出本蓝皮小册子，封面上的符文与月魂玉匣隐隐呼应。
陆明宇目光落在册子上，只见封皮角落刻着个极小的“岳”字。他心中一动，接过来翻开，里面记载着些辨识灵根的秘法，其中一页画着与月魂玉匣相似的玉佩，旁注“可引灵脉之气，验虚灵根真伪”。
“成交。”陆明宇道，“三日后午时，器堂熔炉旁见。”
岳灵溪喜笑颜开，抱着丹谱离开了。陆明宇将《灵根辨识秘要》藏入怀中，又选了本《青云宗史》和《筑基详解》，这才走向正厅。
青袍老者见他选的竟是这两本书，终于睁开眼：“不去看功法？”
“弟子根基尚浅，先了解些基础。”陆明宇递上三块下品灵石，“这两本借五日。”
老者接过灵石，指尖在书籍封面一点，两道淡金光纹浮现：“逾期不还，纹会噬灵，自己掂量着办。”
离开机枢阁时，日头已过中天。陆明宇没有直接回器堂，而是绕到了传功殿后的山谷。这里灵气相对稀薄，不易被人察觉。他取出《青云宗史》，快速翻阅：
青云宗始建于一万三千年，初代掌门是位元婴修士，曾以“锁灵阵”镇压过一次九幽教叛乱。传到第七代时，出了位惊才绝艳的弟子，修炼虚灵根功法，却在筑基时爆体而亡，此后宗门便将虚灵根列为“禁忌灵根”……
“原来如此。”陆明宇恍然大悟，“费离长老留下我，说不定是想研究如何破解这筑基难关。”
他又翻开《筑基详解》，书中说筑基需“引天地灵气淬炼经脉，聚灵为液，方得丹海”。但对虚灵根弟子却只字未提，显然是前人也无破解之法。
正看得入神，怀中的《灵根辨识秘要》突然发烫。陆明宇连忙翻开，只见书页上的符文正与月魂玉匣共鸣，一道淡青色的气流从玉匣中溢出，融入书页。原本空白的扉页上，渐渐浮现出几行字：
“虚灵根非废材，乃五行未分之初态。需以阴阳双珠为引，引灵脉之气洗练，方可凝实灵根……”
“阴阳双珠？”守器灵惊呼，“不就是你吞的那两颗双色朱果吗！”
陆明宇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原来那朱果不仅重塑了他的经脉，竟还藏着破解虚灵根桎梏的关键！他再看下去，后面的字迹却又模糊起来，像是被某种力量屏蔽了。
“看来这秘要也不完整。”守器灵道，“但至少证明，虚灵根能筑基。”
陆明宇将书籍收好，快步向器堂走去。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途经传功殿时，听见里面传来苏师兄的声音：“……追风谷近日在万穹山脉异动，据说在找什么上古灵脉……”
陆明宇脚步一顿。灵脉？岳灵溪的玉佩能感应灵脉，秘要又说需灵脉之气洗练灵根……这些线索像散落的珠子，终于开始串联。
回到器堂时，熔炉的火焰已转为暗红色。费离长老不知何时站在炉前，手里拿着块乌黑的矿石，见陆明宇回来，淡淡道：“这是‘幽冥铁’，能吸灵力。三天内把它熔成铁水，练不好，就别去见那丹堂的小丫头了。”
陆明宇接过矿石，只觉入手冰凉，果然能隐隐吸扯他的灵力。他知道，这是费离在考较他的控火术。
“弟子遵命。”
费离转身离去，走到石屋门口时又停下：“机枢阁的典籍没骗你吧？”
陆明宇心中一紧，低头道：“弟子只看了些杂记。”
费离冷笑一声，没再追问。
待长老走远，陆明宇将幽冥铁扔进熔炉，猛地拉动风箱。地火灵气呼啸而入，火焰瞬间涨至丈高，却在接触幽冥铁的刹那黯淡下去——这矿石果然能吞噬灵力。
“硬来不行。”陆明宇思索片刻，运转《阴阳九转诀》，将一丝太极真气注入风箱。奇异的一幕发生了：那丝真气竟在火焰中化作黑白二气，像两只小手般撕扯着幽冥铁表面的灵力。
“成了！”守器灵兴奋道。
陆明宇目不转睛地盯着熔炉，看着幽冥铁一点点泛红、软化。他知道，这只是开始。破解虚灵根之谜，查清锁灵阵与残魂的关系，还有费离长老的真正目的……前路依旧迷雾重重。
但此刻，看着熔炉中翻滚的铁水，陆明宇心中却前所未有的坚定。不管是炉鼎还是棋子，他都不会任人摆布。这修仙路，他要自己走下去，用手中的火，熔开所有阻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