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狄?马权陷阱
晨光比往日迟了些,一早阿古拉带着巡逻队伍归来。带着一身晨露的寒气,牛皮靴上还沾着草屑,第一时间直奔父亲的穹庐,格日勒也已经提前快马传信,说找到了图蒙串通拓跋狼的关键证据,他必须先和父亲商议对策。
岱钦族长正坐在案前,案上摆着格日勒连夜送来的布包。见阿古拉进来,他抬了抬眼,眼底的疲惫里藏着一丝凝重:“回来了?没出什么事吧?”
“没事,探子来报,他们只是最近在边界矿场附近增派些巡逻的卫兵,想来是在等图蒙的消息。”
阿古拉俯身行礼后直起身,目光落在案上的布包上,“格日勒的信我看了,那‘狼玉’碎片,确实是拓跋家的东西。”
岱钦点了点头,伸手打开布包——里面躺着几块青白色的玉碎片,碎片边缘还沾着些暗红色的漆料,最完整的一块上,能清晰看到雕刻的狼头纹样,狼眼是用赤铁矿镶嵌的,虽已碎裂,却依旧能看出拓跋家特有的工艺。“这狼玉是拓跋狼的标志性玉佩,去年他派人来草原换马时,我见过一次。图蒙竟敢把这东西带在身边,还摔碎了,看来是另有所图。”
阿古拉拿起一块碎片,划过冰凉的玉面,眼神沉了沉:“他欠拓跋狼的钱,恐怕已经多到只能用族里的东西抵债。父亲,现在证据确凿,您打算如何处置?”
岱钦放下弓箭,手指叩了叩案面,沉吟片刻道:“族老们昨晚已经知道了琪琪格的事,都在等着咱们拿主意。图蒙是我的亲弟弟,如果直接治他的罪,族里难免有人说闲话;可若是放着不管,他早晚要把弘吉剌拖进拓跋家的火坑。”
他抬头看向阿古拉,眼神里多了几分郑重,“我老了,族里的事,早该交给你了。从今天起,族中大小事务,你全权处理,我只帮你镇着族老们。”
阿古拉心中一震,随即躬身应道:“儿子定不辱使命,绝不让弘吉剌受半点损害!”
他知道,父亲这是彻底放权,让他有足够的底气对付图蒙——而他早已和李默、苏文商量好对策,第一步,就是先给图蒙一个 “甜枣”,让他主动跳进陷阱。
午后,岱钦的主穹庐外聚了不少族人,却都只是远远站着,不敢靠近。今日族长要让长子阿古拉主持事务,还要召集三位叔伯议事,怕是要出大事。穹庐内,二叔巴图、三叔苏赫巴鲁、四叔图蒙已经按辈分坐下,阿古拉站在岱钦身侧,姿态恭敬,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场。
“三位叔叔,今日请你们来,是有件事想麻烦你们。”阿古拉先开口,语气放得极低,带着小辈的谦逊,“父亲说我年轻,处理族务经验不足,想请三位叔叔帮衬着些,各自分管一部分事务,也好让族里人放心。”
巴图性子最直,闻言立刻摆了摆手,粗声笑道:“阿古拉,你这孩子太客气了!你从小跟着腾龙国的先生学本事,比我们这些只会骑马打猎的老家伙强多了!我家里那几个小子刚学会放牧,老婆子天天催着我回家看着,族务的事,我是真没精力管,你可别给我派活!”他说的是实话,巴图向来不贪权,只想着家里的老婆孩子,对族中事务本就没什么兴趣。
苏赫巴鲁也跟着点头,手指捻着胡须,语气委婉:“二哥说得对。我最近总觉得身子不如从前,牧场上的羊群还等着我去看看,若是误了族里的事,反倒不好。阿古拉,你能力强,我们都信你,有难处随时找我们商量就行,分管事务就不必了。”他是个老好人,知道图蒙心思不正,怕自己夹在中间难做人,干脆也推脱了。
阿古拉早料到他们会拒绝,脸上依旧带着笑,目光却缓缓落在图蒙身上:“二叔、三叔有难处,我理解。只是族里的马群总得有人管。咱们弘吉剌的马,是鸿蒙大陆最好的马,不管是放牧、打仗还是换物资,都离不得。四叔叔年轻力壮,又懂马,不如就劳烦四叔叔帮我管着马群?这可是族里最重要的差事,您可千万别推脱。”
图蒙心里“咯噔” 一下,随即涌上一阵狂喜,他正愁没机会拿到族里的实权,马群更是弘吉剌的命脉!不说别的,单是每年卖给周边部落的良马,就能换不少珠宝粮食,若是能把马群攥在手里,既能用良马抵拓跋狼的债,还能趁机拉拢那些管马的猎手,为将来夺权铺路。
他强压着激动,故意皱了皱眉,装出为难的样子:“阿古拉,不是四叔不想帮你,只是马群的事太重要,我怕……”
“四叔叔放心,”阿古拉立刻打断他,语气诚恳,“父亲说了,您办事稳重,族里人都信您。马群的事交给您,我和父亲都放心。再说,若是遇到难处,您随时找我商量,我一定全力支持您。”他特意加重 “全力支持” 四个字,像是真的信任图蒙,实则是把诱饵递到了图蒙嘴边。
图蒙见他说得真切,再也忍不住,立刻点头:“既然阿古拉这么信任四叔,那四叔就不推脱了!你放心,我一定把马群管得好好的,绝不让你失望!”他脸上露出笑容,眼底却藏着算计——等他把马群拿到手,先挑几十匹最好的良马送给拓跋狼,既能抵债,还能让拓跋狼再借他些钱,等钱够了,再找机会挑唆族老们,说阿古拉年轻无能,到时候这族长之位,说不定就是他的了。
岱钦坐在一旁,看着图蒙得意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冷意,却没说话。
议事结束后,图蒙迫不及待地去了马群的驻地。负责管马的猎手们见新管事是图蒙,虽有些意外,却也不敢怠慢,连忙把马群的账本、放牧的路线、待售的良马清单都拿了出来。图蒙翻着账本,目光落在“上等良马三百匹” 的记录上,嘴角忍不住上扬——这些马,足够抵他一半的债了。
当天夜里,图蒙悄悄叫来了自己的心腹猎手豪格,让他挑了三十匹最壮实的良马,说是 “要送去给拓跋家的朋友,换些珠宝美酒回来”。豪格虽有些疑惑,却不敢多问,只能按照图蒙的吩咐,趁着夜色,把马群赶出了草原,往君临国的方向去。
此时的阿古拉,正坐在自己的穹庐里,听着格日勒的汇报。格日勒刚从马群驻地回来,手里拿着一块染了马毛的布:“首领,图蒙果然动手了!他让豪格带了三十匹良马,往拓跋狼的矿场去了,还说要换珠宝和美酒。”
阿古拉端着马奶酒,轻轻晃了晃,眼神冷冽:“他倒是急。三十匹良马,出手真是大方啊!哼!拓跋狼的人,我早就派人去盯着了——等巴图把马送到矿场,咱们的人就会‘恰巧’出现,人赃并获。”
一旁的李默笑道:“首领这招‘引蛇出洞’用得好。图蒙以为拿到马群就能为所欲为,等咱们把他偷马抵债、串通拓跋狼的证据都摆在族老面前,他就算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苏文也点头附和:“更重要的是,拓跋狼收了良马,就等于坐实了‘勾结图蒙、觊觎草原’的罪名。到时候,咱们既能处置图蒙,又能名正言顺地对拓跋家采取行动,一举两得。”
与此同时,图蒙的穹庐里,他正对着镜子整理衣袍,脸上满是得意。豪格已经传来消息,说良马已经送到拓跋狼的矿场,拓跋狼不仅免了他三分债,还多给了他一箱珠宝,让他 “继续好好管马群”。他摸着珠宝箱里的玉佩,心里盘算着:下次再偷一百匹良马,就能把债全还清,到时候再找机会把阿古拉拉下来,这弘吉剌的族长之位,就是他的了!
他丝毫没注意到,穹庐外的阴影里,格日勒的目光正冷冷地盯着他——那箱珠宝,还有他偷马的证据,很快就会成为送他下地狱的铁证。
次日清晨,马群驻地传来一阵骚动 —— 管马的猎手发现,又有三十匹良马不见了,账本上还多了几笔“未记录的支出”。猎手们不敢隐瞒,连忙报告给阿古拉。
阿古拉当着族老们的面,“震怒”地派人去查,而格日勒则“恰巧”在图蒙的穹庐外,找到了沾着马粪的靴子,还有一块来自拓跋家的狼玉碎片(正是之前故意留下的)。
证据全部摆在族老们面前。
图蒙还在狡辩,说自己是“为了族里换物资”,阿古拉拿出拓跋狼收马的证人证词,还有他欠拓跋狼的债务清单时,图蒙终于瘫坐在地上,脸色惨白。
岱钦看着自己的弟弟,眼神里满是失望:“图蒙,你贪财、夺权,我都可以忍,可你勾结外人,偷卖族里的良马,置弘吉剌的安危于不顾,你对得起族人,对得起草原的鹰灵吗?”
图蒙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族老们纷纷指责,有的说要把他赶出草原,有的说要按族规处死。阿古拉站出来,语气沉重:“四叔叔是父亲的弟弟,也是我的长辈。我看,就把他绑在鹰灵杆下,让他好好反省,若是再敢犯,再按族规处置。”
看似手下留情,实则是让图蒙在鹰灵杆下受辱,也让族里人知道,背叛家族的人,绝不会有好下场。
图蒙被带走,绑在鹰灵柱上,炙热的阳光晒在身上,他一直怒吼:“凭什么我不可以是草原王,为什么我不是!”
直到深夜还在嘶吼,但.....出卖自己的族人,如何成霸主。
深夜,岱钦走到鹰灵柱前。
“图蒙,我知道你一直都是最不服输的那个,但是千不该万不该,你不应该出卖族人。”岱钦叹了口气。
“哼!不要假惺惺,我也是阿爸的儿子,我怎么就不能当族长,你那个懦弱的儿子,还亲近腾龙国,他就是什么好东西吗?!?”图蒙晒一天加上嘶吼,已经接近力竭了。
“我不会处死你的,我还会放了你,阿古拉那边我会去说。毕竟你是我的亲弟弟,给你留一条性命。”岱钦还是心软了,图蒙这个弟弟从小就心思重,又没有什么机会让他出头,一直都是被压制的人,父亲也不喜欢这个小儿子。
岱钦让人给他松绑,并牵来一匹骏马送给他。
“鸿蒙大陆之广袤,你去寻找你自己的生活吧!不要再回来了!”岱钦拍了拍图蒙肩膀。
图蒙深深的看了一眼马,又看了一眼岱钦,目光中没有任何感情可言。他纵身上马,飞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