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静了半秒，谢影的声音沉了些：“怎么回事？哪里不舒服？”
裴安捏着手机的指节微微泛白，老实回答：“检查腺体。”
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我的腺体将近枯萎，体内的信息素存留很少，医生说你能闻到我的信息，是匹配度太高了。”
“现在在哪？”电话那头的呼吸声骤然停了半秒，随即恢复成惯常的冷寂，谢影的声音听不出波澜。
“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坐着呢。”裴安小声说着。
又沉默了几秒，谢影才开口：“在那等着，别乱跑，我现在过去。”
裴安愣了一下，眼睛微微睁大：“啊？谢先生您不用过来的，真的没事了，我和星星会回家的。”
“不麻烦。”谢影打断他，“正好我离这边不远。”
挂了电话，裴安还坐在椅子上发呆，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
谢先生人真好。
坐在他旁边的裴星星眨了眨眼：“爸爸，谢叔叔要过来吗？”
裴安把手机小心翼翼放进布包里，才回答儿子的话：“是哦，谢先生说他离这儿不远。”
裴星星有点开心：“好耶。”
裴安看他开心自己也开心：“星星喜欢谢叔叔呀？”
裴星星重重点头：“超级超级喜欢哦。”
谢叔叔身上的味道香香的，和爸爸一样香呢。
父子俩出了医院，在马路边等着谢影，十分钟后终于等到了。
黑色轿车稳稳停在路边，司机先下车拉开后座车门，谢影才从车上下来，定制西装衬得他身形挺拔，周身自带的冷冽气场让路过的人都下意识放慢脚步。
他没先说话，快步走到蹲在地上的父子俩面前，视线先落在裴星星发红的小手上，孩子正攥着一片枯叶玩，指尖还沾了点泥土。
谢影弯腰，没碰星星，只看向裴安，声音还是淡淡：“怎么不找个地方躲躲风？”
裴安这才慢悠悠站起来，拍了拍裴星星裤腿上的灰，笑着解释：“星星说想第一眼看见你，就没去旁边的公交站等。”
他说着，还把星星往身前拉了拉，“没冻着，刚出来没多久。”
谢影没接话，只朝司机递了个眼神。
司机立刻会意，从后备箱拿出一条厚厚的儿童围巾走过来。
谢影弯腰，亲自接过围巾，小心翼翼地绕在裴星星脖子上，指尖碰到孩子微凉的下巴，动作又轻了几分：“下次再等，去旁边的便利店或者公交站，不许在风口待着。”
裴星星眨巴着眼睛，乖乖点头：“知道啦，谢叔叔。”
裴安站在旁边，看着谢影耐心给星星系围巾的样子，心里暖暖的，又有点不好意思：“谢谢您。”
“不用谢。”谢影直起身，目光扫过裴安，对方穿的外套不算厚，耳尖冻得泛着浅红。
他只侧身让开位置，语气自然：“上车吧。”
司机已经拉开了后座车门，裴安抱着裴星星要进去，谢影却先一步拦住他，把孩子接了过去：“我抱他，你坐旁边。”
裴安愣了一下，没多想，顺从地坐进车里。
谢影抱着裴星星坐在另一侧，星星很快就靠在他怀里犯困，小脑袋一点一点的。
谢影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让星星靠得更稳，又叫司机把车内的暖气调高了两度。
裴安看着这一幕，心里悄悄想着：谢先生真是个细心的人。
车子平稳行驶着，谢影忽然开口，声音很轻，怕吵醒星星：“匹配度高达多少？。”
裴安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谢影问刚刚在医院医生说的话，他小声的回答：“医生说90%以上。”
车厢里瞬间静了下来，只有空调出风口细微的送风声。
谢影垂着眼，目光落在怀里睡得安稳的裴星星身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他柔软的头发，看不出是喜是忧。
“嗯。”谢影看着裴安：“可以把单子给我看看吗？”
裴安哦了一声，连忙从随身的帆布包里翻找。
他不知道谢影要看什么，直接把从小到大的去医院的单子给他，他有一个习惯，只要去医院，都会把以前的单子都给装上。
递过去时还不小心带倒了包里的小恐龙玩具，发出“咔嗒”一声轻响。
他慌忙想去扶，谢影却先一步伸手按住了玩具，另一只手接过单子，指尖不经意擦过裴安的指腹，带着点微凉的触感。
裴安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指尖蜷了蜷，低头盯着自己的膝盖。
谢影一手抱着孩子，一手展开单子，他只是想看看今天去医院医生怎么说，没想到裴安就这么把全部东西给他了。
真是个小傻子，他无奈摇了摇头。
刚翻开第1页，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起来。
谢影指尖捏着那张薄薄的检查单，指腹无意识地摩挲过“腺体活性37%”的字样，纸张边缘被压出一道浅痕。
报告上的每一行字都清晰得刺眼，分化期腺体发育停滞，后续持续萎缩，信息素分泌量仅0.2μg\/L，趋近于beta水平，仅能通过基因检测确认omega属性。
裴安的视线也落在报告单上，其实他不觉得有什么，他觉得这样就很好，没有信息素不会影响到其他人，其他人也影响不到他。
谢影将捏着报告单的指尖收紧，纸张边缘被攥得发皱，“趋近beta水平”几个字像针一样扎进眼里。
四年那晚的画面不受控地涌上来，裴安被信息素热潮裹着，却没像其他omega那样失控依赖，只是咬着唇，指尖抓着他的袖口，连信息素的牵引都弱得像根随时会断的线。
他当时以为是裴安太能忍，直到此刻看着报告上“腺体萎缩不可逆”的结论，才后知后觉地明白，那不是忍，是裴安的腺体早已没力气产生依赖。
别的omega被彻底标记后，会本能地追逐标记者的信息素，像藤蔓缠紧大树，可裴安不会。
裴安体内的信息素接近0，一般情况下是没有人能闻到他的信息素，但他们的匹配度太高，所以他能闻到，而且还很浓。
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别人闻不到，只有他闻得到。
70%以上的匹配度已经算高，90%的匹配度，全国没有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