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文世子”的预测,像一盏明灯,照亮了朱由检等人原本有些迷茫的行动方向。针对皇家匠作库核心火药存档室的“特别欢迎仪式”,在高度保密下紧锣密鼓地筹备起来。
沈宛负责技术层面,她带着工部几个绝对可靠的工匠,在存档室内部和周围,布下了一系列看似寻常、实则内藏玄机的“小玩意儿”。比如,门槛下方埋设了能感应特定重量和步频的微缩阵盘;存放核心配方铁柜的锁芯里,掺入了一点对幽冥能量极其敏感的“显影尘”;通风口则被巧妙地改装,连接上了几个装着强效安神(或者说麻醉)熏香的小囊袋,可由外部控制释放。
史可法则负责人员调配,将原本的守卫大部分替换成精心挑选的、嘴巴严实且身手矫健的锦衣卫好手,并让他们换上普通守卫的服饰,分布在匠作库外围,形成一张看似松散、实则严密的大网。
而真正的“王牌”,则被安置在了存档室内部,最隐蔽的角落——正是那五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蘑菇世子!
按照“博文世子”的规划,它们将联手布下一个复合型的“能量干扰与束缚场”。这个力场不会主动攻击,但一旦有携带幽冥能量或特定菌种气息的个体闯入并触发核心陷阱,力场就会瞬间启动,极大延缓其行动速度,并像粘稠的胶水一样困住他,同时向外界发出最强的警报。
“妙艺世子”对这个力场的“视觉效果”提出了严正抗议,认为缺乏艺术性,被“博文”和“铁骨”联合否决,理由是“隐蔽性高于一切”。“酱香世子”则偷偷在力场能量中掺入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类似变质奶酪的味道,美其名曰“增加识别度”,被黄轩用狗爪子严厉地拍打玉盒警告了一番。“追月世子”负责调整力场内的光线折射,确保从外部几乎无法察觉内部异样。
一切准备就绪,只等“客人”上门。
——
预测的“三日之期”转眼就到。这天夜里,月黑风高,乌云遮蔽了星月,正是干些偷鸡摸狗勾当的好时机。
皇家匠作库区域,灯火比往常稀疏了许多,巡逻队走过的间隔也似乎拉长了些,一切都透着一种刻意营造的松懈。
子时刚过,一道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越过了匠作库不算太高的外墙。他动作迅捷而精准,巧妙地避开了几处明哨和暗桩,目标明确地直扑核心区域的火药存档室。
正是“钱谦益”——或者说,“千面”!
他穿着一身利落的黑色夜行衣,脸上蒙着黑巾,只露出一双在黑暗中闪烁着冷静幽光的眼睛。那身平日里用来掩盖气息的浓烈熏香此刻自然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内敛的、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的潜行状态。
(果然来了!)藏在存档室隔壁密室、通过蘑菇世子共享的“能量视野”观察着一切的黄轩,立刻精神起来,狗耳朵竖得笔直。
密室里,朱由检、沈宛、史可法、王承恩也屏息凝神,紧张地盯着面前一面由“追月世子”用微弱光影投射出的实时画面。
只见“千面”如同狸猫般蹿到存档室门口,侧耳倾听片刻,随即从怀中掏出一套奇特的工具,对着门锁轻轻拨弄了几下。那复杂的铜锁竟无声无息地弹开了!他显然对存档室的布局了如指掌,进门后看都不看两旁架子上那些普通卷宗,径直走向最里面那个厚重铁柜。
(他知道核心配方在哪里!)史可法眼神一凛,这说明对方的情报工作做得极其到位。
“千面”的动作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他再次拿出工具,开始破解铁柜上那把结构更为复杂的巨锁。他的手指稳定而迅速,工具与锁芯接触,发出几不可闻的细微声响。
密室内,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沈宛的手已经按在了一个控制熏香释放的机关上,朱由检则示意史可法准备发出抓捕信号。
就在“千面”的工具即将触碰到锁芯内那点“显影尘”的瞬间——
异变突生!
他猛地停下了动作,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极其细微的不协调,身体骤然紧绷,如同受惊的猎豹般就要向后弹射退走!
(被发现了?!)黄轩心里一咯噔。
然而,就在他身形将动未动的电光石火间——
“嗡!”
一股无形但异常粘稠的力量,如同瞬间凝固的胶水,以他为中心猛地笼罩下来!整个存档室内的空气仿佛都变得沉重无比!
五个蘑菇世子联手布下的“能量干扰与束缚场”,在他试图撤退、气息出现一丝波动的刹那,被完美触发!
“千面”的动作瞬间变得迟缓了数倍!他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惊骇之色,显然没料到会有这种完全基于能量层面的陷阱!
“动手!”隔壁密室,朱由检低喝一声!
沈宛猛地按下机关!存档室通风口内,特制的强效安神熏香无声喷出!
史可法则发出了信号!外围伪装成守卫的锦衣卫好手们如同脱缰猛虎,从各个方向扑向存档室!
“千面”被困在粘稠的能量力场中,行动艰难,又吸入了几口熏香,眼神出现了一瞬间的涣散。但他毕竟是“幽冥”精心培养的“播种者”,应变能力极强!只见他猛地一咬舌尖,凭借剧痛刺激清醒过来,双手艰难地结出一个古怪的手印,一股阴冷的、带着强烈侵蚀性的幽冥能量自他体内爆发,试图强行冲破束缚力场!
“滋滋滋!”
乳白色的束缚力场与暗黑色的幽冥能量剧烈交锋,发出令人牙酸的腐蚀声!力场的光芒明显黯淡了一下!
(不好!他要挣脱!)黄轩大急!
就在这时,五个蘑菇世子展现出了它们“学霸”之外的另一面——熊孩子的搞事天赋!
眼见着辛苦布下的力场要被对方用“蛮力”破解,五个崽似乎被激怒了!
“妙艺世子”:(粗鲁!破坏艺术结构!给他点颜色看看!) 它菌盖一抖,几颗孢子飞出,瞬间在“千面”头顶凝聚成一团不断变换着赤橙黄绿青蓝紫的、极其辣眼睛的七彩炫光,还伴随着刺耳的、如同指甲刮擦玻璃的噪音!
“酱香世子”:(讨厌的能量味道!以臭制臭!)它释放出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了汗脚、鲱鱼罐头和变质鸡蛋的浓郁“香气”,精准地笼罩了“千面”!
“铁骨世子”:(结构稳固性受到挑战!启动反制!)它猛地撞击地面,一股高频振动波传入力场,让原本就粘稠的力场内部开始像果冻一样不规则晃动,站在里面的“千面”顿时感觉脚下如同踩了滚珠,东倒西歪!
“追月世子”:(光线干扰!眩晕套餐!)它操控着力场内的光线明灭不定,频率快得让人眼花缭乱,如同最劣质的迪厅射灯!
“博文世子”:(……计算显示,物理与精神双重干扰可有效降低目标抵抗效率。附议上述方案。)它虽然语气冷静,但菌丝舞动得比谁都欢快,负责协调这些乱七八糟的干扰,确保效果叠加!
这一套“精神污染+物理折磨”的组合拳下来,饶是“千面”心智坚韧,也被搞得头晕眼花、胃里翻腾、耳边魔音灌脑、脚下踉跄不稳,那凝聚起来的幽冥能量瞬间溃散!
就这么一耽搁的功夫——
“砰!”
存档室的大门被锦衣卫狠狠撞开!无数把强弓劲弩和雪亮的绣春刀对准了屋内那个在七彩炫光、诡异恶臭、晃动果冻地和眩晕灯光中艰难挣扎的黑影!
“拿下!”史可法一声令下!
锦衣卫一拥而上,特制的浸油牛筋索如同蜘蛛网般层层缠绕,瞬间将“千面”捆成了粽子,连手指头都没法动弹一下!
成功了!
朱由检等人从密室中走出,看着那个在五花大绑下依旧试图挣扎、却被蘑菇崽们持续用“精神污染”攻击搞得面目扭曲的“钱谦益”,心中充满了胜利的喜悦和后怕。
王承恩赶紧上前,小心翼翼地将消耗不小、但显然玩得很开心的五个蘑菇世子收回玉盒。
沈宛则走上前,仔细检查被俘的“千面”,并从他身上搜出了那套开锁工具、几样不明用途的零碎物件,以及……一个空的、似乎原本装着某种液体的细小琉璃瓶,瓶底残留着一丝淡淡的甜腻气息,与之前菌种的味道一模一样!
(看来他就是用这个来掩盖气息的!)黄轩恍然大悟。
朱由检走到“千面”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冰冷:“‘千面’?好手段,好胆量!朕倒要看看,你这张假面之下,究竟是谁!”
他示意侍卫上前,撕去对方脸上的伪装。
然而,当黑巾和易容材料被去除,露出的那张脸,却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那并非众人预想中的陌生面孔,也并非钱谦益原本的容貌。
而是一张……
苍白、浮肿,布满了细密黑色血管纹路,双眼空洞无神,嘴角却挂着一丝诡异僵笑的脸!
这张脸,依稀还能看出几分钱谦益的影子,但更多的,却像是一个被强行操控、失去了灵魂的……傀儡!
“这……这是……”王承恩吓得后退一步。
沈宛脸色骤变:“陛下!他……他好像被……被某种东西深度寄生了!这不是易容,这是……他的身体正在被‘菌核’改造!”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钱谦益”那僵笑的嘴巴猛地张开,发出一个完全不似人声的、混合着摩擦与粘液搅动的怪异声音:
“嘻嘻……抓住我一个……有什么用……”
“种子……早已撒播……”
“朝堂……军营……甚至……宫里……”
“你们……清理得完吗……”
“等着吧……盛宴……即将开始……”
话音未落,他身体猛地一阵剧烈抽搐,皮肤下的黑色血管纹路如同活物般急速蠕动,整个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干瘪、发黑,散发出浓郁的腐败气息!
(他要自毁!) 黄轩瞳孔猛缩!
(而且他刚才说……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