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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绝境寻踪与裱画坊的密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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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宴过后,荣宝斋恢复了表面的平静,但苏荔却感觉自己如同置身于暴风雨前的死寂,每一口呼吸都带着沉重的压迫感。佟爷那句意有所指的“不该留的人”,冯管事闪烁的眼神,还有四爷南巡的消息,像无数条冰冷的毒蛇,缠绕在她的脖颈,越收越紧。

她知道自己随时可能被“处理”掉。影七音讯全无,解药遥遥无期,冯管事的态度暧昧难测。坐以待毙只有死路一条,她必须主动做点什么,哪怕只是徒劳的挣扎。

她开始更加小心翼翼地观察冯管事和荣宝斋的日常运转,试图寻找一丝破绽或生机。她注意到,冯管事在夜宴后似乎更加忙碌,频繁外出,回来时总是面色凝重,与心腹伙计的低声交谈也多了起来,隐约能听到“风声紧”、“收敛”等字眼。这印证了佟爷的警告,荣宝斋正在收缩阵线,而她这个“外人”,无疑是最需要被清理的隐患。

同时,她也加强了对后院那个裱画工坊的留意。上次发现的淡蓝色矿石样本始终让她耿耿于怀。这工坊绝不仅仅是裱画那么简单。她借口送洗画笔、询问颜料,又去了几次,每次都在顾师傅不耐烦的呵斥中短暂停留,目光却飞快地扫过工坊的每个角落。

她发现,顾师傅虽然沉默寡言,但对他的工具和材料却极为珍视,尤其是几个上了锁的抽屉和柜子。有一次,她趁顾师傅转身取物的瞬间,瞥见他用一把样式奇特的黄铜小钥匙打开了一个矮柜,里面似乎放着一些卷起来的皮革和几块颜色各异的石头。

机会出现在一个细雨绵绵的午后。冯管事外出赴约,两个看守丫鬟中的一个因家中有事告假半日,只剩下一个有些懒散的丫头守着苏荔。那丫头耐不住寂寞,见苏荔在窗前临帖,便偷偷溜到隔壁厢房找相好的姐妹闲聊去了。

苏荔心中一动,知道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她迅速换上便于行动的深色衣服,像猫一样溜出厢房,直奔后院裱画工坊。工坊门虚掩着,顾师傅不在,大概是雨天回屋歇息了。

她闪身进入,反手轻轻掩上门,心脏狂跳。工坊内光线昏暗,弥漫着熟悉的浆糊和颜料气味。她目标明确,直奔那个上锁的矮柜。锁是普通的铜锁,但她没有钥匙。情急之下,她想起以前在四爷府见小太监们开琐碎匣子的土法子,从发髻上拔下一根细长的铜簪,小心翼翼地插入锁孔,凭感觉拨弄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窗外雨声淅沥,更衬得工坊内寂静可怕。苏荔的手心全是汗,紧张得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终于,“咔哒”一声微响,锁舌弹开了!

她心中一喜,连忙拉开柜门。柜子里果然如她所瞥见,放着几卷柔软的鞣制皮革,几块颜色奇特的矿石样本(包括那种淡蓝色矿石),还有几个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小包。她快速翻检着,在皮革卷最下面,发现了一个扁平的、用厚牛皮纸包裹的硬物。

她取出硬物,打开牛皮纸,里面竟是一张绘制在韧性极好的羊皮纸上的地图!地图线条精细,标注着密密麻麻的符号和地名,范围似乎涵盖了江南数省,重点标注了运河、主要城镇以及一些用特殊记号标出的、看似无关紧要的山丘、河流拐点或废弃建筑。在地图一角,用朱砂画了一个小小的、与她怀中那块“影”字令背面云纹极其相似的图案!

这绝不是普通的地图!这是一张秘密路线图或是据点分布图!

苏荔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她来不及细看,强记下几个关键地点和符号,尤其是扬州附近的一个标记点,似乎就在城郊某处。她将地图原样包好放回,锁好柜门,抹去一切痕迹,然后迅速溜出工坊,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了自己的厢房。

她刚坐下喘匀气,那个偷懒的丫鬟就回来了,浑然不觉刚才发生的一切。

虽然冒险成功,但苏荔的心情并未轻松。这张地图意味着什么?是“影”组织的联络网?还是与“天水碧”或是那本密册相关的物资转运图?那个朱砂图案又代表什么?她一无所知,但本能地觉得这东西至关重要。

接下来的两天,苏荔在焦灼中度过。地图的秘密像一团火在她心中燃烧,她却无法与人言说,更无法凭此脱身。冯管事对她的看管似乎又严密了些,外出的丫鬟也回来了。她感觉自己就像笼中鸟,眼看着猎手逼近,却无力挣脱。

就在她几乎绝望之际,转机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了。

这天傍晚,冯管事突然来到苏荔的厢房,脸色不太好看,语气却带着一种刻意的平和:“沈姑娘,在庄里住了这些时日,可还习惯?”

苏荔心中警铃大作,冯管事从未用如此客气的语气跟她说过话。她连忙垂首道:“劳冯管事挂心,一切都好。”

“嗯。”冯管事点点头,沉吟片刻,道:“是这样,姑娘也知,近来扬州地界不太平静,常有宵小滋事。我这荣宝斋虽说是个清静地,但也难免被波及。为安全起见,打算送姑娘去城外一处别院小住几日,待风头过了再接回来,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别院?苏荔的心猛地一沉。这分明是要把她弄到更偏僻的地方控制起来,甚至可能是……灭口的前兆!她绝不能去!

但她面上不敢表露,只是露出恰到好处的惶恐和依赖:“冯管事,这……城外别院……青儿人生地不熟,心中害怕。可否……可否就让青儿留在庄里?青儿一定深居简出,绝不给管事添麻烦!”

冯管事眼中闪过一丝不耐,但语气依旧缓和:“姑娘放心,别院幽静安全,有仆妇照料,比城里安稳得多。这也是为了姑娘着想。”

苏荔知道硬抗不行,心念电转,忽然想起地图上城郊那个标记点,灵机一动,装出忽然想起什么的样子,怯生生道:“冯管事如此为青儿考量,青儿感激不尽。只是……只是昨日青儿恍惚听前堂一位客官提及,说城西‘慈云庵’的素斋极好,庵堂也清净……青儿自幼信佛,若能去庵堂静修几日,既可避祸,又可祈福,岂不两全其美?不知……不知管事可否成全?”她故意将地图上那个模糊的标记点说成是“慈云庵”,并借“客官”之口提出,显得自然又不突兀。

冯管事闻言,愣了一下,眉头微蹙,似乎在权衡。慈云庵?那地方似乎……他狐疑地看了苏荔一眼,见她眼神清澈,带着恳求,不似作伪,或许真是小姑娘胆小,想去个有菩萨保佑的地方?

沉默片刻,冯管事忽然笑了,笑容却有些意味深长:“姑娘竟有向佛之心?也好,慈云庵确实是个清静去处。既然姑娘想去,我便安排人明日送你去小住几日。”

他竟然答应了!苏荔心中狂喜,却不敢表露,连忙躬身道谢:“多谢冯管事成全!”

冯管事摆摆手:“不必多礼。你好生准备一下,明日一早出发。”说完,便转身离开。

看着冯管事的背影,苏荔的心却并未完全放下。他答应得太爽快了,眼神也太过古怪。慈云庵……那里究竟是生机,还是另一个陷阱?但无论如何,离开荣宝斋这个已知的囚笼,总比坐以待毙强!城郊地形复杂,或许能找到逃脱的机会!

这一夜,苏荔再次无眠。她将地图上记下的信息反复回忆,思考着可能的路线和应对方案。她将仅有的碎银和那包石灰粉小心藏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第二天清晨,一辆青布小车停在荣宝斋后门。冯管事没有露面,只派了一个沉默寡言、面色黝黑的车夫和一个看似老实、眼神却不时瞥向苏荔的仆妇前来接送。

“沈姑娘,请上车吧。”仆妇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苏荔深吸一口气,最后看了一眼囚禁她多日的荣宝斋,毅然踏上了马车。车厢狭窄,车窗被封死,只留下几个透气孔。车夫挥动马鞭,马车缓缓启动,驶出了扬州城。

车行颠簸,苏荔的心也随着车轮起伏。她不知道前方等待她的是什么,是慈云庵的青灯古佛?还是……死亡的深渊?她紧紧攥着袖中暗藏的铜簪,如同攥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下。车外传来仆妇的声音:“姑娘,慈云庵到了。”

苏荔掀开车帘一角,向外望去。只见马车停在一处山脚,前方是一条蜿蜒而上的石阶,通向半山腰一座掩映在竹林中的、看起来颇为古旧寂静的庵堂。山门上的匾额确实写着“慈云庵”三个字。

然而,苏荔的目光却瞬间凝固在山门旁不远处、一株老槐树下——那里拴着的一匹骏马的马鞍上,赫然烙着一个她死也不会认错的徽记!那是……四爷府贝勒亲随才允许使用的特殊标记!

四爷的人……已经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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