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校门口的路灯还没全灭。陈宇默站在树底下，手里拎着个塑料袋，里面是刚买的豆浆和包子。他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条未读消息：“我到了，在老地方。”
他抬头往那边看去，柳如烟正从公交站台走过来，肩上挎着包，手里抱着笔记本。她走路的样子不急不慢，风吹起她的发梢，她抬手往后捋了一下。
两人在台阶前碰头。陈宇默把袋子递过去，“你带了早餐，我还准备了一份。”
柳如烟接过袋子，掀开盖子闻了闻，“热的？你几点起的？”
“没多早。”他说，“顺路买的。”
她笑了笑，没拆穿他。昨天晚上说好今天她交材料，他请吃饭，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她也没问为什么突然要请，只是回了个“好”，像平常约饭一样自然。
他们并排往行政楼走，路上人不多。晨课还没开始，校园里安静得很。走到楼下，柳如烟停下脚步，“你先去占位置吧，我上去交个表，十分钟就下来。”
“行。”陈宇默点头，“我在‘知味居’等你，靠窗那桌。”
“知道啦。”她转身走了两步，又回头，“别点太贵的啊，我可不吃亏。”
“放心。”他笑，“不会让你破费。”
说完他就走了。柳如烟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微微翘了一下，然后快步上了楼。
中午的“知味居”不算热闹，学生大多还没下课。陈宇默挑的地方确实安静，角落的小桌，旁边是玻璃窗，能看见外头梧桐树的枝叶晃动。他提前点了菜，都是家常口味：红烧排骨、清炒时蔬、一碗番茄蛋汤。
柳如烟下来的时候，饭菜已经上齐。她在对面坐下，看了看桌上的菜，“你还真当请客是回事。”
“本来就是。”他说，“你说要吃火锅，但我现在住宿舍，没法弄。只能先这样表达一下意思。”
“表达什么？”她夹了一筷子青菜，“我又不是为了让你请客才帮忙的。”
“我知道。”陈宇默放下筷子，看着她，“我不是为了还人情才请你吃饭。”
“那是为啥？”
“我是想告诉你，我一直记得那天的事。”他说，“你帮我查到交易记录的时候，整个网络都在说我造假。学校没人出声，连老师都避着谈。只有你敢去翻后台数据，还把证据整理出来发给我。”
柳如烟低着头喝汤，没说话。
“那时候我不敢联系任何人。”他继续说，“怕牵连别人，也怕被人说是装可怜。但你主动找我，一句话没多问，就开始做事。你甚至没问我有没有做过那些事，你就直接信了我。”
她抬起头，看着他，“这有什么难理解的？我们是一个班的，平时你也从不惹事。网上那些说法一听就不靠谱，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可别人没做。”他说，“很多人都觉得事不关己。有人等着看我被处分，有人觉得我迟早会倒。但你不一样，你愿意站出来。”
柳如烟轻轻搅了搅碗里的汤，“你要这么说，那我也得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你没把我推出去挡枪。”她说，“那次风波那么大，你要是把我的名字抖出去，说我泄露系统信息，我也解释不清。但你没这么做，你一个人扛下了所有流程问题。”
陈宇默愣了一下。
“你看。”她笑了下，“我们其实都在为对方考虑，只是方式不同。你不说，我不提，这才叫朋友。”
他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也笑了。“所以你是想说，咱们扯平了？”
“不是扯平。”她摇头，“是本来就不用算账。”
饭后服务员来收了盘子。窗外阳光斜照进来，落在桌面的空碗上。柳如烟擦了擦嘴，把餐巾纸折成一个小方块放在碟边。
“下次别这么正式了。”她说，“搞得像临别宴似的。”
“那下次我请你吃泡面。”陈宇默立刻接话，“就在宿舍楼下，蹲着吃。”
“可以啊。”她眼睛亮了点，“不过得加个煎蛋，不能抠门。”
“没问题。”他笑，“我还得感谢那只猫呢，要不是它天天罢工，你也不会想起来给我送早餐。”
“它可不领你的情。”柳如烟掏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你看，今早我又写论文，它直接趴键盘上，半个字都敲不出来。”
照片里那只花猫四仰八叉躺在笔记本中央，尾巴还搭在删除键上。
陈宇默看得直乐，“它比你还懂抗议。”
“可不是。”她收起手机，“以后它要是再闹，我就拍照发你，让你远程劝劝它。”
“行。”他说，“我给它起个名字，叫‘监工’。”
“不如叫‘老板’。”她笑着站起来，“毕竟它才是家里说了算的那个。”
两人一起走出餐馆。午后阳光正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他们顺着小路往学校走，路边有几个学生在打羽毛球，球飞来飞去，引得人抬头看。
“下周有节选修课调时间。”柳如烟忽然说，“你报了那个摄影工作坊吗？”
“报了。”他说，“周三下午两点。”
“巧了。”她瞥他一眼，“我也在那个班。”
“那你得教我构图。”他说，“上次拍活动照，我把一半人都裁出去了。”
“你那是手抖。”她笑，“下次我帮你按快门。”
“那我岂不是得请你吃饭？”
“一顿不够。”她故意板脸，“至少三顿。”
“成交。”他点头，“不过得分开吃，一顿火锅，一顿烧烤，再来顿快餐凑数。”
“想得美。”她轻推他肩膀一下，“想拿快餐糊弄我？门都没有。”
他们走到岔路口，往教学楼和宿舍区各走一边。柳如烟抱紧了怀里的笔记本，“我先回去了，下午还有实验报告要改。”
“好。”陈宇默站着没动，“明天早上还带早餐吗？”
“看你表现。”她转身走了两步，回头眨了下眼，“要是昨晚说的话不算数，那就别指望了。”
“我说话算话。”他大声说。
她挥挥手，没再回头。风吹过她的衣角，书页在怀里翻动了一下。
陈宇默原地站了几秒，才慢慢往教学楼方向走。路上碰到几个认识的同学，有人跟他打招呼，他也点头回应。走到公告栏前，他停下来看了眼课程调整通知，目光扫到“文学鉴赏”那一栏，确认时间没变。
手机震了一下。
他拿出来看，是柳如烟的消息：“猫主子刚才跳上窗台晒太阳，一脸‘天下太平’的样子。”
他低头回复：“让它好好享受，明天可能又要加班写论文了。”
刚按下发送键，旁边一个女生走过来说：“陈宇默，你们班摄影课是不是要拍校园风景？能不能带上我一起？”
“可以啊。”他说，“大家都可以报名。”
“那我找你组队行吗？”
“行。”他点头，“到时候群里统一安排。”
女生笑着走了。陈宇默把手机放回口袋，继续往前走。阳光照在走廊的地砖上，反射出一片亮光。他走到教室门口，拉开椅子坐下，从包里拿出笔和本子。
窗外树影晃动，一只麻雀落在窗台上，蹦了两下，又飞走了。
陈宇默翻开笔记本，写下今天的日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