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测仪屏幕上的谐波曲线持续上升，数值突破警戒线。陈玄盯着那跳动的光点，手指迅速在仪器面板上滑动。他取出刚采集的黑血样本，放入便携式基因测序仪。设备启动瞬间，识海中的青铜鼎虚影自动亮起，一道数据流从鼎口倾泻而下。
屏幕上浮现出复杂的双螺旋结构图，古神基因片段被逐段拆解、标注。三个高稳定性基因位点闪烁红光——正是GΩ-7基因簇的核心区域。此前多次监测的数据在此刻完成闭环，推演结果与现实完全吻合。
“找到了。”陈玄低声说。
云昭靠在霜魄剑旁，左手按住肩伤，右手仍维持着冰阵结印。她抬头看了他一眼：“能动手了吗？”
“可以了。”陈玄取出“基因编辑终极版”装置，这是他与公输衍联合设计的最后一套纳米注入系统。外壳由玄铁打造，内部嵌入了九颗灵石作为能量源。他将云昭提供的纯净冰属性灵气导入载体槽，再把cRISpR-cas9纳米针插入发射口。
空气中有细微的电流声响起。
他念出公式：“双链断裂效率等于k乘以引导RNA浓度，除以一加上修复蛋白浓度。”这是他在现代实验室里反复验证过的模型，现在要用于改变一个所谓“神明”的命运。
三道淡蓝色光束从装置前端射出，穿透十米厚的冰层，精准命中魔渊教主体内的三处基因节点。第一束击中脊椎连接处的原始神经中枢，第二束落在心脏下方的能量聚合点，第三束直指大脑后方的记忆封存区。
魔渊教主的身体猛然抽搐。
原本漆黑如墨的皮肤开始褪色，泛出灰白的人类肤色。他胸口的古神心脏跳动频率骤降，搏动间隔越来越长。那些刻印在他体表的古老符文如同被风吹散的灰烬，一块块剥落、消失。
“不……不可能！”他的声音不再低沉威严，而是带着撕裂般的颤抖，“我是不灭之躯！是神血铸就的存在！你们凡人……怎能篡改天命？”
陈玄站起身，走到冰阵边缘。他看着里面挣扎的身影，语气平静：“你不是神。你的基因序列和远古文明留下的工程记录完全匹配。所谓的‘神赐之力’，不过是被包装过的生物改造技术。”
魔渊教主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指甲正在变短，指尖变得圆润，皮肤下的血管清晰可见。他的骨骼发出轻微的咯吱声，肌肉组织正经历不可逆的退化。他曾以为永恒不变的躯体，此刻正一步步回归人类形态。
“这……这不是真的……”他喃喃道，“我吞噬万千灵魂，重聚神形，跨越时间……怎么可能败在一个拿着铁盒子的蝼蚁手中？”
“因为你从未理解这个世界运行的根本规则。”陈玄抬起手，指向识海中的青铜鼎，“你们依赖信仰和力量，而我依靠的是可重复、可验证的规律。你在祭坛上献祭生命，我在实验室里分析数据。你追求的是神性永存，我追求的是真相本身。”
云昭咬牙催动最后一丝灵力，寒气再次覆盖冰阵表面。裂缝停止扩张，温度稳定在极低温区间。她的呼吸很重，但眼神依旧清醒。她知道这一刻的意义——不是简单的胜利，而是一场旧秩序的终结。
魔渊教主试图调动残存力量，却发现体内能量流动已失去控制。原本紧密相连的经脉网络正在瓦解，灵气循环路径被强行重构。他的意识还在，但身体已不再听从指挥。
“你说……科学？”他艰难开口，声音沙哑，“你以为……这就叫胜利？等我挣脱……等我找回本体……我会让你们亲眼看着……整个世界崩塌……”
陈玄没有回应。
他打开检测仪，调出实时基因衰减速率图。三条曲线全部呈下降趋势，且无反弹迹象。这意味着古神基因的自我修复机制已被彻底破坏，无法重启。这个曾经横跨千年的残魂，正在走向生物学意义上的死亡。
“你现在还能感觉到力量流失吗？”陈玄问。
魔渊教主没有回答。他的手臂微微颤抖，指尖碰触到脸颊，感受到皮肤的柔软与温度。那是他千万年来第一次体会到“脆弱”。
“你在恐惧。”陈玄说，“不是因为失败，而是因为你终于意识到——你从来都不是神。你只是一个被遗忘的实验品，一段失控的代码。而现在，这段代码被清除了。”
冰阵深处传来一声闷响。魔渊教主跪倒在地，脊柱弯曲，姿态不再威严。他的瞳孔缩小，眼白部分布满血丝。喉咙里发出断续的喘息，像是某种野兽临死前的呜咽。
云昭缓缓收回霜魄剑，单膝支撑身体。她看向陈玄：“接下来怎么办？”
“等。”陈玄收起仪器，“等他的基因完全崩解，等这具躯壳彻底失去活性。我们不需要杀他，自然法则会完成最后一步。”
远处火山深处传来低沉轰鸣，地面轻微震动。冰阵表面又出现一道新裂痕，但很快被残留寒气封住。空气中弥漫着基因崩解时释放的微弱电离波动，混合着灵气紊乱的气息。
祭坛空间陷入短暂寂静。
只有检测仪发出规律的滴答声，记录着这场终战的每一秒进程。
魔渊教主抬起头，嘴角抽动。他看着陈玄，眼中不再是愤怒或轻蔑，而是一种深层的、无法言说的惊骇。
“你说……你们来自哪里？”他声音微弱。
“一个没有神的地方。”陈玄说，“那里所有人出生平等，死亡相同。没有祭祀，没有献祭，也没有所谓的天命。我们靠知识生存，用逻辑前行。你所畏惧的一切，在那里只是课本里的一页内容。”
魔渊教主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咳出一口暗红色液体。那不是血，而是浓缩的古神基因液，如今正在体外迅速氧化、蒸发。
他的视线开始模糊，意识逐渐涣散。但他仍用力睁着眼睛，仿佛不愿错过这最后的认知。
原来所谓的至高存在，也能被一根细小的针管终结。
原来所谓的永恒不灭，也会在一组公式面前土崩瓦解。
陈玄关闭基因编辑装置，将其收回仪器包。他检查了一遍数据存储模块，确认所有过程已被完整记录。这些资料将成为未来“理道”体系的重要基石。
云昭靠在霜魄剑上，闭目调息。她的脸色苍白，但呼吸趋于平稳。这一战耗尽了她的力量，但也让她看清了另一种可能——修行不止于吐纳炼气，更在于理解本质。
陈玄站在冰阵前，看着里面逐渐安静的身影。
他知道，这不是结束。联盟还未整合，异族仍在窥视，地下信号源也未查明。但至少此刻，最大的威胁已被遏制。
魔渊教主的头慢慢垂下，肩膀塌陷。他的皮肤已完全转为人类特征，连头发都开始生长，呈现出灰白色。体内的古神心脏最后一次跳动后，彻底静止。
检测仪发出一声清脆提示音。
【目标个体：基因活性归零】
陈玄深吸一口气，将仪器收好。他转身扶住云昭的手臂：“撑得住吗？”
云昭睁开眼，点头：“还行。”
两人并肩站立，望着被冰封的战场中央。
那里曾是一个自诩为神的存在，如今只剩下一具正在退化的躯壳。
空气中仍有细微的噼啪声，那是基因链断裂的余波。灵气震荡形成的低频嗡鸣环绕四周，仿佛天地本身也在回应这场变革。
陈玄摸了摸腰间的符阵笔。它沾了些许冷凝水珠，握在手里有些滑。
他刚要说话，忽然察觉检测仪屏幕一闪。
新的信号出现了。
不是来自地下，也不是望朔交汇的方向。
而是从东荒火山地底深处，传回一段加密频率。
陈玄按下接收键，数据开始加载。
第一行字浮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