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平静的男声，还在继续。
“第一式，烘炉桩的起手式。”
“双脚开立，与肩同宽，膝盖微屈，双手在小腹前环抱，十指相对。”
那毫无情感的声音，回荡在死寂的地下通道里，每一个字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谲。
仿佛有一个看不见的老师，就站在他身边，对着他，一字一句地耐心讲解。
顾凡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那个广播，还在继续。
从“烘炉桩”的气血搬运，到第二式“猛虎撑”的发力技巧，再到第三式“灵猿探”的身法要点。
讲解得无比详细，比他之前看的那本《镇妖司入职须知》上的文字描述，还要透彻。
每一个关节的角度，每一块肌肉的收缩，每一次呼吸的节奏，都说得清清楚楚。
这简直就是VIp级别的私教课。
还是亡灵版的。
顾凡心中的诡异感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愈发浓重。
但他没有动。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注意力从这诡异的氛围中抽离，转而集中在广播的内容上。
他竖起耳朵，仔细地听着，将广播里的每一个字，都与自己修炼的感悟相互印证。
没有错。
广播里讲的，和他自己摸索出来的，几乎一模一样。
甚至在某些细节上，广播的讲解让他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纠正了他一些细微的习惯性错误。
这证明了他的修炼路子是正确的。
可问题也随之而来。
既然路子没错，为什么结果却差了十万八千里？
按照《入职须知》上的说法，这套《新兵气血导引法》虽然是基础功法，但却直指大道，博大精深。
新兵只要能将九式全部练成，便能自然而然地将气血之力淬炼到极致，达到蜕凡境九层巅峰，为日后的更高境界打下最坚实的基础。
可他呢？
别说九层巅峰了。
他现在连蜕凡境一层都还没站稳。
九个招式，他不仅能完整地施展出来，甚至在无数次的生死搏杀中，已经将它们融会贯通，可以随意组合，信手拈来。
可他的境界，就是卡住了
这究竟是为什么？
难道是天赋问题？
不可能。
能在噩梦里修炼，甚至数个小时内将《导引法》臻至圆满，这种根本不可能是天赋太差。
那问题到底出在哪？
顾凡的脑子飞速运转，一个又一个可能性被他提出，又被他一一否决。
就在这时，广播里的讲解，也进入了尾声。
“……以上，便是《第九代华国气血导引法》的全部九个动作要领。”
“此法为镇妖司一切武学之根基，望所有新晋人员勤加修炼，不可懈怠。”
那个平静的男声，说到这里，稍微停顿了一下。
顾凡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要来了。
关键信息要来了。
“下面，补充说明修炼辅助要点。”
“一，导引法之核心，在于‘炼化’二字。以自身为烘炉，炼化天地灵气为己用。然天地灵气驳杂稀薄，单纯依靠吐纳引导，效率极低，非水磨工夫不可见其功。”
“二，为保证新兵修炼进度，快速形成战力，所有新兵在修炼导引法时，必须辅以‘气血丹’共同服用。”
气血丹！
这三个字，如同惊雷一般在顾凡的脑海中炸响。
原来是这个！
他终于明白了！
他的修炼，就像是想烧一锅开水，炉子有了，锅有了，水也有了，可偏偏没有足够的燃料！
光靠捡几根烂木柴，想把一整锅水烧开，那得烧到猴年马月去！
而“气血丹”，就是那最精纯，最顶级的煤炭！
无数的疑惑在这一刻迎刃而解。
一股巨大的狂喜涌上心头。
找到了！
他终于找到了突破瓶颈的关键！
只要有气血丹，他就能打破现在的桎梏，让自己的实力坐上真正的火箭，一飞冲天！
他压抑着激动，继续全神贯注地听着。
“气血丹，以妖物之血肉精华，辅以数十种灵材，由司内炼丹部统一炼制而成。其药力精纯霸道，能极大弥补天地灵气之不足，加速气血之力积累。”
“切记，无气血丹辅助，修行《导引法只得靠水磨工夫，万不可强行突破，否则危矣。”
原来如此。
原来我之前感觉修炼到蜕凡一层就是功法的极限，都是身体在自我保护。
顾凡恍然大悟。
那么，最关键的问题来了。
这气血丹，该去哪里搞？
他几乎是屏住了呼吸，等待着广播的下文。
那个平静无波的男声，没有让他等太久。
“所有新兵，在完成入职登记后，可凭身份徽章，前往地下一层后勤补给仓库，领取当月基础修炼资源。”
“配额为：一品气血丹，三枚。”
地下一层。
后勤补给仓库。
这两个词，钻进顾凡的耳朵里。
他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
地下一层？
不就是他刚刚待过的那个地方吗？
那个被洗劫一空，连耗子进去都得含着泪扛着火车跑路的地方？
那个摆满了无数空空如也的合金箱的地方！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瞬间浇灭了他心中刚刚燃起的熊熊烈火。
那感觉，就像你好不容易成为海贼王找到 one peace，前任海贼王的财宝都在那边。你历经千辛万苦，却只看到一个空的箱子和一个笑哈哈的白毛男人。
甚至连渣渣都没剩下。
“操。”
一个字，从顾凡的牙缝里挤了出来。
巨大的失落和被戏耍的愤怒，让他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啪嗒。
广播的声音，在此时戛然而止。
“本次入门导引已结束，一小时后将进行循环播放。”
整个地下二层，再次陷入了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