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
宿舍里，赵瑞的鼾声已经完成了从拖拉机到鼓风机的进化，中间还夹杂着几声谄媚的梦话。
“秦哥说得对……都听秦哥的……”
秦风的睡姿依旧奔放，一条腿挂在床外，偶尔有细微的电弧在空气中一闪而逝。
石磊则纹丝不动，呼吸悠长，整个人好一块准备万全的磐石。
顾凡悄无声息地坐起身，昨夜那场无声的崩溃所带来的湿润痕迹早已干涸，只剩下心底重新凝固的冰冷。
他看了一眼窗外那栋在晨曦中若隐若现的建筑。
启明中心。
必须去。
突破超凡境的功法，是他现在唯一的活路。
至于今天的晨练，于刚那张阎王脸……
顾凡撕下一张便签纸，笔尖在上面划过，留下几行简短的字迹。
“有事，请假。顾凡。”
他将纸条轻轻放在秦风的床头柜上，那个位置最显眼，秦风醒来第一眼就能看到。
于刚的训练严苛到变态，是为了让他们能在战场上多一分活命的可能。
那么，一个能直接提升实力，直接增加活命几率的理由，他应该会理解。
赌一把。
赌那个铁面无情的教官，骨子里还是个纯粹的军人。
顾凡换好衣服，动作轻微地打开宿舍门，滑了出去。
清晨的国防大学，空旷而宁静。
空气里带着露水的湿气和青草的味道，一切都祥和得不真实。
顾凡的脚步没有半分迟疑，径直走向那栋伪装成普通教学楼的建筑。
“高压配电室”。
黑色的卡片在凹槽里一刷。
滴。
金属门无声滑开，冷白色的光芒和干燥的空气扑面而来。
他熟门熟路地穿过充满未来感的地下通道，没有去综合评估室，而是直接走向基地的更深处。
A级聚能室。
昨天剩下的时间，还有今天的三小时。
他必须验证一件事。
【滴。身份确认，顾凡。A1聚能室权限已激活。】
厚重的圆形合金门打开。
那股精纯的能量气息再次涌来。
但在踏入其中的瞬间，顾凡就察觉到了不对。
昨天，这股能量是扑面而来的浪潮。
今天，它只是拂过面颊的微风。
不是聚能室变了，是他变了。
顾凡走到中央的蒲团上盘腿坐下，立刻开始运转《新兵气血导引法》。
周围空间中那些被外人视为至宝的“灵气”，化作一道道细流，汇入他的经脉。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这些灵气进入他那经过蜕凡六层力量拓宽的经脉，好水滴汇入大江，连一朵浪花都翻不起来。
气血之力运转一个周天，那股增长感，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他的身体，在噩梦世界被更高浓度的灵气和【火种】的双重作用下，已经成了一个巨大的烘炉。
而A级聚能室提供的能量，现在只是一把潮湿的木柴。
根本烧不起来。
三个小时后，顾凡准时走出聚能室。
时间一分不差，修为也一动不动。
氪金修炼，对他失效了。
或者说，低端局的氪金方式，已经满足不了他这个高端玩家的需求了。
空有S+的潜力评级，却被最基础的资源问题卡住了脖子。
这算什么？
顾凡站在空旷的通道里，S+权限卡被他捏在指间。
权限。
S+的权限，能动用的不应该只有这间破屋子。
他转身，走向通道的另一个方向。那里有一块电子指示牌，上面标注着“资料馆”、“实验室”、“指挥中心”等区域。
他选择了“资料馆”。
资料馆门口站着两个荷枪实弹的卫兵，但他们只是看了一眼顾凡，并没有阻拦。
他的权限足够高。
内部空间比想象的更大，更空旷。
这里没有一排排的书架，只有一列列散发着幽蓝色光芒的服务器阵列，空气中是恒定的低温和散热风扇的嗡鸣。
几个穿着白色研究服的工作人员行色匆匆，没人多看他一眼。
顾凡找到一个空置的查询终端，将自己的黑色权限卡插入。
【权限确认：S+。欢迎，顾凡学员。】
学员？
这身份倒是给的挺随意。
他没有在意这些细节，直接在搜索框里输入了关键词。
“武者”。
【搜索结果：0。相关词条：无。】
意料之中。
他又换了一个关键词。
“气血”。
【搜索结果：3条。】
【1. 《关于人体高强度运动下气血波动与细胞活性的关联性研究（初探）》】
【2. 《古代典籍中‘气’与‘血’的概念辨析及现代医学解读》】
【3. 《异能觉醒者生理体征异常报告：个例编号073，疑似出现非异能体系的‘气血’能量反应》】
全是些理论研究和个例报告，没有半点关于修炼的东西。
这个世界的武道，是一片未经开垦的荒漠。
不甘心。
顾凡又输入了“功法”。
这一次，屏幕上弹出了海量的信息，但标题都大同小异。
《雷电系异能能量引导初步模型》
《冰系异能塑形与控制的十三种猜想》
《身体强化系异能分级与潜力评估标准V2.1》
……
全是关于异能的。
他快速翻阅，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异能等级评估最高记录：于刚。身体强化系（耐力与恢复）。等级：五层。】
全国最顶尖的研究机构，目前能拿得出手的最高战力，就是五层。
而他，顾凡，已经是蜕凡境六层中期。
换算成这个世界的等级，恐怕已经压着全部人打。
路，真的断了。
他空有来自未来的经验和【火种】，却没有下一步的地图。
他被困在了蜕凡境。
一个在三百六十一天后，只能当炮灰的境界。
巨大的失落和焦躁感涌上心头。
他靠在冰冷的座椅上，无意识地滑动着屏幕。
一行不起眼的分类标题，从他眼前划过。
【古籍典藏区】
顾凡的手指顿住了。
古籍？
那些封建迷信的玩意儿，能有什么用？
他下意识地就要划过去。
但叶云天的声音，又一次在他脑海中响起。
“皆是由天资卓越之辈，在观看它表面的纹路后，领悟出来的。”
领悟。
破译。
人类不是创造者，只是破译者。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脑中炸开。
如果说，【火种】是这个世界最底层的“源代码”。
那么，在没有源代码的情况下，古代那些所谓的修仙、练气的先贤们，他们创造出的那些东西，又是什么？
会不会……他们也是在尝试“破译”？
他们没有【火种】，但他们能观测天地，能内视己身。他们用最原始，最笨拙的方法，通过感悟自然，通过无数次的尝试，写出了一套套属于他们那个时代的“应用软件”？
比如，中医的经络学说。
比如，道家的吐纳导引。
这些东西，在灵气枯竭的旧时代，或许只能强身健体。
但在这个灵气复苏的新时代呢？
它们会不会……重新生效？
顾凡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
他点开了那个【古籍典藏区】。
一排排书名，瞬间占满了整个屏幕。
《黄帝内经》
《周易参同契》
《抱朴子》
《道德经》
《奇经八脉》
这些书名，他无比熟悉。
他那个失踪的母亲，是个古典文化爱好者，家里最多的，就是这些书。
小时候，他被逼着背过其中不少段落。
当时只觉得枯燥无味，现在看来，每一个字都透着一股神秘。
这不再是一条死路。
这是一片未经探索的，充满了无数可能性的新大陆。
顾凡坐直了身体，将查询终端的权限调到最高。
他要将这里所有的古籍，全部下载。
他或许没有直接观看【火种】纹路的天赋。
但他有另一个优势。
他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
那些古代先贤，就是他的巨人。
他要做的，不是从0到1的创造。
而是从这些浩如烟海的“伪代码”中，反推出一条能够通往“超凡境”的，真正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