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玑真人的声音不高，却仿佛带着千钧重压，每一个字都敲打在人的心坎上。寻常修士在此威压之下，怕是早已心神失守，讷讷不能言。
林凡却感觉体内那融合了“知悲笑念”的力量微微流转，一股暖意自丹田升起，将那外界的精神压迫悄然化解于无形。他面色不变，依旧保持着抱拳的姿势，语气平稳：
“回真人的话，据贵派萧辰道友所言，是为核查晚辈身负能量之属性与源头。”
他答得滴水不漏，直接将皮球踢回了“核查”这个官方理由上。
玄玑真人目光如电，仔细打量着林凡，似乎想从他身上看出些什么。片刻后，他继续问道：“你一身修为，迥异于常。非道非佛，亦非寻常巫蛊之术。能量属性驳杂，核心却透着一股……荒诞不羁之意。此等力量，源自何处？”
终于问到了核心。
大殿内所有人的耳朵都竖了起来，连呼吸都放轻了。张理事等人更是屏息凝神，他们研究会也对林凡的力量源头极为好奇。
林凡直起身，脸上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带着点无奈的坦诚表情：“不敢隐瞒真人，晚辈这身本事，来得也是稀里糊涂。乃是机缘巧合，得了一本祖上传下的无名秘籍，自行摸索修炼而成。”
“无名秘籍？”玄玑真人左侧那位面色赤红、不怒自威的长老（烈阳长老）声若洪钟，“拿来一观！”
林凡依言，从怀中取出那本封面模糊、边角卷曲的《搞笑捉鬼秘籍》，双手奉上。一位侍立一旁的弟子上前，恭敬地接过，转呈至高台。
三位长老的目光落在那本其貌不扬的破书上。玄玑真人并未亲手去碰，只是以神念扫过，眉头微蹙。烈阳长老性子急，直接隔空一抓，秘籍飞入他手中。他翻了几页，脸色越来越古怪，越来越……精彩。
只见书页上画的符箓歪歪扭扭，旁边标注的文字也是插科打诨，什么“一笑解千愁符”、“尴尬到鬼自爆咒”、“百分百被空手接白刃术（练习需谨慎）”……与其说是修炼秘籍，不如说是一本恶搞漫画！
“胡闹！”烈阳长老猛地将书合上，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气，“此等荒诞不经之物，岂能修炼出你那般能力？林凡，你莫要信口雌黄，欺瞒我等！”
台下也响起一阵低低的议论声，显然没人相信这本“笑话书”是真秘籍。
林凡摊了摊手，表情更加无辜：“晚辈所言句句属实。当初得到它时，也以为是个玩笑。但照着练了之后，不知怎的，就真的有了些……特别的效果。可能，是晚辈天赋异禀？或者，这秘籍需要特殊的‘理解方式’？”
他这话半真半假，秘籍是引子，真正的质变是在“笑忘墟”中融合了“知悲笑念”之后。但他自然不会主动提及笑忘墟。
“特殊理解方式？”玄玑真人右侧那位面容清瘦、眼神深邃的长老（玉衡长老）缓缓开口，声音温和却带着穿透力，“便是你在明心山庄，用以化解‘悲念聚合体’与‘忿怒之灵’的方法？以极致的‘滑稽’对冲悲伤，以极致的‘关爱’磨蚀愤怒？”
“正是。”林凡点头，“晚辈发现，许多灵异现象，其核心并非纯粹的邪恶力量，而是某种极端的情绪或执念。强行打散，往往治标不治本，甚至可能激化矛盾。若能以另一种更强烈、或更‘不对付’的情绪进行引导、冲击或化解，有时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他这番话，倒是带上了几分“理论”色彩，虽然这理论建立在“搞笑”的基础上。
玉衡长老若有所思：“情绪之力，古已有之，佛门梵唱，道门清心咒，皆有安抚、引导情绪之效。然如你这般，直接以‘尴尬’、‘滑稽’、‘关爱’等情绪作为攻击或化解手段，确是闻所未闻。你如何确保此法不会失控，或反遭其噬？”
这个问题切中了要害。情绪之力最是变幻莫测，极易反噬己身。
林凡想了想，认真答道：“回长老，晚辈以为，关键在于‘真诚’与‘掌控’。并非单纯表演，而是需要真正理解、甚至短暂‘融入’那种情绪，方能引动其力。同时，自身灵台需保持一丝清明，如同隔岸观火，引火焚敌而不自焚。至于反噬……晚辈至今尚未遇到，或许，是晚辈运气比较好？或者，这本秘籍的修炼体系，本就侧重于情绪的掌控与输出？”
他再次把原因部分归结到了那本不靠谱的秘籍上。
三位长老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消化林凡的话。台下众人也是心思各异，有人觉得林凡在胡扯，有人却觉得似乎有几分道理，虽然这道理听起来很歪。
玄玑真人终于再次开口，目光锐利如刀，直指核心：“你之前昏迷半月，醒来后能力大增。那段时间，你身在何处？可是……入了‘笑忘墟’？”
**笑忘墟！**
这个名字一出，大殿内的温度仿佛都骤然降低了几分！不少知晓内情的人脸色顿变，看向林凡的目光中充满了惊疑、忌惮，甚至是一丝恐惧！
张理事等人也是身躯一震，他们虽然有所猜测，但得到玄玑真人亲口证实，感觉还是完全不同。
林凡心中凛然，知道最关键的问题来了。天师府果然注意到了笑忘墟的异动，并且将他的昏迷与之联系了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知道完全否认是不可能的，只能半真半假。
“晚辈不敢隐瞒，”林凡脸上适当地露出一丝后怕与茫然，“当日晚辈遭遇强敌，力战不支，昏迷前似乎被卷入一片光怪陆离之地，耳边尽是各种古怪笑声与哭泣……醒来后便在事务所了。至于那是否是‘笑忘墟’，晚辈实不知情。只感觉昏迷期间，似乎做了个很长很乱的梦，梦中……学到了些奇怪的东西。”
他将进入笑忘墟的经历模糊处理成“梦境”和“不知情”，将能力的提升归结为“梦中所得”。
“梦中所得？”烈阳长老冷哼一声，“笑忘墟乃禁忌之地，凶险异常，古往今来，入内者罕有生还！即便侥幸出来，也多半心智受损，沦为疯癫！你不但安然归来，能力还大有精进？此言，难以取信！”
压力再次陡增！
所有人都紧盯着林凡，看他如何解释这最大的疑点。
林凡沉默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然后，他抬起头，目光扫过高台上的三位长老，又扫过台下众人，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其复杂、混合着无奈、坦诚和一点点破罐子破摔的笑容：
“或许……是因为我这个人，本来就比较……**经得起玩笑**？或者说，我天生就跟‘搞笑’、‘尴尬’这类情绪比较有缘？所以笑忘墟里的那些东西，非但没搞疯我，反而跟我……**挺合得来**？”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
“又或者，镇压、消灭并非对待非常规力量的唯一途径。有时候，理解、接纳，甚至……**跟它们一起玩**，也是一种解决方式？”
大殿内，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林凡这番惊世骇俗的言论震住了。
跟禁忌之地的力量“一起玩”？
这已经不是离经叛道了，这简直是……**颠覆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