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瀚海惊雷》
第三十四章：【死战不退】
十息的时间，短暂得如同雪原上的一道闪光。
地底密室内，韩立松那复杂而决绝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他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嘶哑的声音透过传讯法阵，响彻在每一个残存的雪盟成员心神间，只有四个字：
“死战……不退！”
没有慷慨激昂的动员，没有对生的眷恋，只有与脚下土地共存亡的最终决断。
这四个字，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冰风堡内所有守军骨子里最后的热血与疯狂！
也就在韩立松话音落下的刹那——
轰隆！！！！！！！
失去了核心本源支撑、早已濒临崩溃的“玄冰龙纹万象阵”，在那漫天雷云残余威压的引动下，发出了最后一声不甘的哀鸣，彻底崩碎开来！化作漫天飞舞的、黯淡的冰蓝色光点，如同为这座即将陷落的堡垒，撒下了一场告别的冰雨。
阵法光罩消失的瞬间，城外那早已蓄势待发的联军，如同决堤的洪水，发出了震天的喊杀声，向着再无遮拦的冰风堡，发起了最后的、也是最疯狂的冲锋！
“杀！！攻破冰风堡，鸡犬不留！”
“抢丹药！夺法宝！”
“活捉韩立松！”
贪婪、杀戮、毁灭……种种负面欲望，在这一刻彻底释放！
“雪盟所属！随我——杀敌！”
残破的城墙上，浑身浴血、左臂依旧耷拉着的韩锋，发出了野兽般的咆哮，率先擎起那柄布满缺口的战刀，迎向了如同潮水般涌上城墙的敌人！在他身后，是仅存的数百名战堂弟子，以及部分韩家修士，他们眼神赤红，带着必死的决绝，如同扑火的飞蛾，撞入了敌群！
没有阵法依托的城墙攻防，瞬间进入了最残酷、最血腥的白刃战！
刀光剑影，法术轰鸣，血肉横飞！
韩锋状若疯虎，战刀挥舞间，带着一股惨烈的气势，竟暂时将登上城墙的数名敌人逼退。但他毕竟伤势沉重，灵力近乎枯竭，很快便被几名惊雷门的精锐弟子缠住，刀罡与雷光激烈碰撞，他身上不断增添着新的伤口。
“韩队长，小心右侧！” 林昊清冷的声音响起，一道凝练如丝的剑气后发先至，精准地洞穿了一名试图从侧面偷袭韩锋的黑煞宗弟子眉心。他白衣染血，却依旧保持着惊人的冷静，手中长剑如同拥有生命，在混乱的战场上穿梭，每一剑都直指要害，效率高得吓人。他的剑心，在这极致的压力与杀戮中，仿佛被磨砺得更加纯粹、更加通透。
然而，个人的力量，在战争的洪流面前，依旧渺小。
城墙，很快便多处失守。敌人如同蚁附，源源不绝。
“退！退入城内！依托街巷，逐屋抵抗！” 一个冰冷而坚定的女声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说话者，正是之前在地底密室中，那位下令放弃烽火台、并指挥刑堂射手进行精准狙杀的刑堂执事——冷虹。她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如鹰，此刻已从城墙后方跃上高处，手中冰晶长弓不断开合，一道道致命的破甲冰矢如同死神的请柬，精准地收割着冲在最前方的敌军头目的性命，为混乱的守军争取着宝贵的撤退时间。
在她的指挥下，残存的守军开始且战且退，放弃外围城墙，向着冰风堡内部，那更加复杂、更适合巷战的区域收缩。
但这撤退的过程，同样充满了死亡与牺牲。
每一条街道，每一座房屋，都成为了双方反复争夺的战场。雪盟的修士们利用对地形的熟悉，不断设下埋伏，用生命拖延着敌人推进的脚步。
韩锋、林昊、冷虹三人，自然而然地成为了这支残兵的核心，分别率领一部分人手，在不同的街区浴血奋战。
一条名为“冰霖巷”的主要街道上，韩锋带着几十名弟兄，死死卡住路口，抵挡着超过百倍敌人的疯狂冲击。
“挡住！不能让这些杂碎过去！” 韩锋嘶吼着，战刀劈碎了一面袭来的骨盾，却被盾后刺出的毒矛在腰间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瞬间浸透了衣袍。
“队长！” 身旁的弟兄目眦欲裂。
“别管我！杀！” 韩锋额头青筋暴起，不管不顾，继续挥刀前冲。他知道，身后就是通往核心区域和大量伤员避难所的道路，他们退无可退！
战斗惨烈到了极点。身边的弟兄一个接一个地倒下，韩锋自己也成了血人，视线开始模糊，全凭一股不屈的意志在支撑。
另一边，林昊则带着另一队人，在一处相对狭窄的岔路口，与玄阴教的弟子展开了殊死搏杀。玄阴指力阴毒刁钻，防不胜防，不断有雪盟弟子中招，浑身泛起青黑色，倒地抽搐。
林昊眼神冰冷，手中长剑化作一道游龙，将《灵犀剑法》的精髓发挥得淋漓尽致。他不再仅仅格挡，而是主动寻找着对方指力中的薄弱点，以巧破力，以快打慢。他的心神完全沉浸在剑道之中，周遭的喊杀声、惨叫声仿佛渐渐远去，眼中只剩下对手那变幻莫测的指力轨迹，以及……那隐藏在阴毒之后的、属于“玄阴大道”的某种运行规律。
“原来如此……阴至极处，亦有一线生机……不，是伪生机，是陷阱……” 林昊心中明悟流转，他的剑招愈发飘忽，愈发难以捉摸，时而如春风化雨，时而如雷霆骤降。在生死边缘的极致压力下，他那本就通透的剑心，仿佛触摸到了某种更深的壁垒。
嗤！
他一剑刺出，看似平平无奇，却精准地穿透了数道交织的玄阴指力，点在了那名玄阴教小头目真身藏匿的虚空节点之上！
“噗！” 那妖艳女子脸色骤变，喷出一口鲜血，身形踉跄后退，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林昊的气息，在这一刻，骤然攀升！原本江河境后期的瓶颈，轰然破碎！一股更加凝练、更加锋锐的剑意，从他身上冲天而起！
临阵突破！晋入江河境巅峰！
他的剑，更快，更利，更准！瞬间便将那一片区域的玄阴教弟子压制了下去！
然而，整体的战局，依旧在无可挽回地恶化。
冷虹所在的区域，遭遇了黑煞宗主力的重点攻击。污秽的黑煞之气弥漫，腐蚀着建筑与法器。冷虹虽箭术通神，但面对尊主境黑煞尊主隔空传来的一丝煞气威压，也是脸色一白，动作慢了半拍，被一道偷袭的煞气掌风擦中肩头，顿时皮开肉绽，黑气缭绕。
“撤！向堡主府方向收缩！” 冷虹强忍剧痛，咬牙下令。
残存的守军，在各个方向且战且退，流下的鲜血几乎染红了冰风堡每一条主要的街道。韩锋在昏迷前被部下拼死抢回，林昊与冷虹汇合，两人身上皆带着不轻的伤势，率领着已不足百人的残部，退守到了冰风堡最后的核心——原本属于堡主，后被改为雪盟议事与最后防御枢纽的“堡主府”前。
这里，将是他们最后的阵地，也是他们流尽最后一滴血的地方。
身后，是紧闭的、布满了临时加固符文的堡主府大门，门后，是韩立松昏迷不醒的身躯，以及众多重伤员和部分誓死追随的核心成员。
身前，是如同潮水般涌来、狞笑着的联军，以及那悬浮于空、如同死神般俯视着他们的……雷震岳、黑煞尊主、玄阴姥姥等五位尊主境强者。
绝境，真正的绝境。
林昊握紧了手中嗡鸣的长剑，冷虹搭上了最后一支破甲冰矢。
目光交汇，无需言语。
唯死战耳。
（第八卷 《瀚海惊雷》 第三十四章：【死战不退】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