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两个字，像两座砸在白玉道场上的万古冰山，让数千名飞-身者和弟子，连仙魂都冻结了。
下一个？
热身？
用两根手指夹爆一柄仙剑，抽干一名人仙修士，这他妈的……仅仅是热身？
“我……我看错了吗？王师兄的仙剑……碎成粉了？”
“不是碎了！是被吸干了！你们没看到吗？那柄仙剑所有的灵性，所有的仙元，都被那个怪物吸走了！”
“化神期……吸人仙的仙元？这违背天道法则了啊！”
道场之上，死寂被窃窃私语打破，但随之而来的是比死寂更深的恐惧。所有人的大脑，都陷入了因极度震惊而导致的逻辑混乱。
赤焰峰主那张因惊骇而煞白的脸，在短短一息之内，迅速被一种屈辱到极致的猪肝色所取代。
他明白了。
对方从头到尾，就没把他，没把他的弟子，没把他赤焰峰放在眼里！
那不是挑战，那是戏耍！
是当着整个仙剑宗的面，将他赤焰的尊严，一片一片地撕下来，再扔在地上，用脚碾成粉末！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暴怒，冲垮了他作为金仙的最后一丝理智。
“啊啊啊啊！”
他猛地转身，不再看林凡，那双烧得通红的眼睛，死死锁定在自己亲传弟子的队列中，指向那个气息最为雄浑，站在最前方的青年。
“赵无极！给本座滚出来！”
那名为赵无极的青年，身穿一袭火纹劲装，天仙后期的修为毫无保留地散发开来。他一步踏出，整个道场的温度都随之升高，脚下的白玉地砖甚至开始浮现出熔化的迹象。
他不像王尘那般恐惧，他的脸上，只有属于天仙强者的绝对自信与冰冷的杀意。
区区一个化神，侥幸赢了个人仙初期的废物，就敢如此猖狂？正好，今日便拿他的命，来铸就自己晋升真传的威名！
“弟子在！”赵无极的声音洪亮如钟，充满了强大的自信。
“本座的脸，今天丢尽了。”赤焰峰主的声音压抑得像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每一个字都带着浓烈的血腥味，“现在，轮到你了。”
他的手指，像一杆浸满了剧毒的长枪，从背后，遥遥指向那个黑衣的“道子”。
“看见他了吗？”
“用你的‘焚山剑意’，去！”
“斩碎他的神魂！”
轰！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斩碎神魂！
这已经不是切磋，不是废掉修为了，这是要他死！
赤焰峰主，这是要公然违抗宗主法旨，当场格杀道子！
文书峰主与其他五位峰主同时变了脸色，刚要出手阻止。
赵无极，却已经动了！
他不敢违抗师命，更何况，这道命令，正中他的下怀！
一个区区化神，竟敢让师尊如此蒙羞！
死！
“吼！！！”
赵无极没有拔剑。
他仰天发出一声咆哮，一股无形无质，却比实体刀剑还要恐怖千万倍的意志力量，从他的天灵盖冲天而起！
那股意志在半空中，瞬间凝聚成形！
一头高达百丈，通体由赤红色烈焰构成的剑意猛虎，悍然现世！
这不是仙元，不是法术！
这是天仙修士将自身对剑道的领悟，与神魂意志融合，所化的纯粹法则攻击！
剑意！
无形无质，专斩神魂！
“去死吧！杂种！”
赵无极心中疯狂咆哮，那头剑意猛虎得到指令，四足踏空，发出震慑魂魄的怒吼，带着焚山煮海的无上凶威，朝着林凡猛扑而去！
这一刻，空间仿佛都被剑意点燃！
下方的弟子们，仅仅是看到那头猛虎，就感觉自己的神魂像是被丢进了熔岩里灼烧，一个个瘫软在地，痛苦哀嚎。
危机感，前所未有的强烈！
这是法则层面的碾压！
鸿蒙道体可以硬抗物理攻击，可神魂呢？一个化神期的神魂，如何抵挡天仙后期的剑意冲刷？！
所有人都认定，林凡死定了。
【正在解析目标‘焚山剑意’……】
【法则构筑物，类型：剑道·火系。】
【结构分析：能量回路单一，法则节点粗糙，存在三十七处冗余结构。】
林凡的泛在系统，冰冷地弹出数据流，像一个顶级的鉴宝师在评价一件粗制滥造的赝品。
【对比数据库样本‘凤鸢·帝炎法则’……相似度1.3%。】
【结论：低级法则构筑物，结构简陋，不具备深度研究价值。】
【启动模拟反制……反制方案生成。】
在外界看来，那足以撕裂天仙神魂的剑意猛虎，已经扑至林凡面前。
他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就在那猛虎的利爪，即将触碰到他眉心的千分之一刹那。
他再次抬起了右手。
依旧是并拢的食指与中指。
但这一次，与方才的纯粹肉体力量截然不同。
一缕微不可查的，新生的灰色气流，在他的指尖悄然萦绕。
那气流，没有任何属性，不属于五行，不属于阴阳。
它寂灭，虚无，混乱，仿佛是万物归墟的终点，带着一种定义一切，终结一切的，绝对的“理”。
这是泛在系统在解析了那柄下品仙剑的“剑之概念”后，以鸿蒙道基为基础，模拟出的，最原始的“剑道”雏形。
然后。
在全场数千道惊骇、恐惧、不忍直视的视线中。
那萦绕着灰色气流的手指，轻轻地，点在了剑意猛虎的额头。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没有法则对撞的轰鸣。
甚至，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时间，在这一瞬仿佛被拉长到了极致。
那头凶威滔天，咆哮着要焚灭一切的剑意猛虎，庞大的身躯，僵住了。
它那由火焰构成的形态开始剧烈地扭曲、闪烁，仿佛一段被强行注入了致命病毒的代码，正在从最底层开始崩溃。
下一瞬。
一种无法形容的“空”出现了。
剑意猛虎，没有炸开，没有消融。
它在“消失”。
构成它的每一缕剑道法则，每一丝神魂意志，都在被一种更高维度的“理”强行抹除，被重新定义为“不存在”。
那头百丈高的猛虎，就这么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从被林凡指尖点中的额头开始，无声无息地，被从这个世界上擦除掉了。
连一丝光点，一缕青烟都没有留下。
仿佛它从来，就没有出现过。
“噗——！”
远处的赵无极，身体如同被一颗看不见的星辰正面撞中，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
一口蕴含着天仙本源的金色血液，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凄厉的弧线。
他重重地撞在道场边缘的擎天玉柱之上，又软软地滑落在地，整个人气息瞬间萎靡到了极点。
他的肉身，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但他的仙魂之上，那柄他温养了千年的本命剑意，被从根源上，彻底抹杀了！
他的道心，应声碎裂！
死寂。
比上一次更加彻底，更加令人窒息的死寂。
道场之上，数千名弟子，七位金仙大能，全都成了泥塑木雕。
如果说，第一次是震惊。
那这一次，就是无法理解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恐惧！
赤焰峰主脸上的狰狞与怨毒，彻底凝固，化为一片空白的骇然。
他呆呆地看着自己最得意的弟子像一滩烂泥般倒在那里，又呆呆地看向那个收回手指，掸了掸本不存在的灰尘的黑衣少年。
他的脑子，一片空白。
一直背负巨剑，神态倨傲的神剑峰主，在看到那一缕灰色气流出现的瞬间，身体就僵住了。
而当他看到剑意猛虎被“抹杀”的那一幕时，他竟是不受控制地，向后退了一步。
嗡——
他背后那柄与他心意相通的巨剑，竟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哀鸣，仿佛在恐惧。
他自己的剑意，也第一次出现了紊乱的迹象。
“师兄……”
一旁的文书峰主，艰难地转过头，看向神情恍惚的神剑峰主，他的声音干涩无比。
“你……你看出了什么？”
神剑峰主没有回答。
他只是死死地盯着林凡那两根纤尘不染的手指，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仿佛看到了世间最不可名状的恐怖。
“那不是……击溃……”
他的仙魂在战栗，他自己的剑道认知，在这一刻，开始了崩塌。
“他定义了那道剑意……”
神剑峰主的声音，充满了无尽的茫然与自我怀疑，像是在对所有人宣判，又像是在对自己宣判。
“……为‘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