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如水，静静流淌在碧波屿的庭院中。
陆芍结束晚课，推门而出。岛上很安静，只有守夜弟子规律的脚步声和远处永不停歇的海潮声。她信步走到那方小药圃边，白日里种下的几株“月见草”幼苗在月光下舒展着嫩叶，泛着淡淡的银辉。
她蹲下身，指尖凝聚一丝精纯的水灵之气，轻柔地拂过草叶。幼苗微微颤动，似乎很享受这股滋养。这种亲手培育生命、观察成长的过程，让她心境平和。修行不只是打坐练气，一草一木，潮起潮落，皆含道韵。
“阁主，您还没休息？”柳如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换下了白日训练时的劲装，穿了件宽松的袍子，手里还拎着个小酒坛。
“嗯。”陆芍没有回头，继续看着月见草。
柳如焰走过来，学着她的样子蹲下，歪头看了看那些幼苗。“这东西长得真慢。”她嘟囔一句，然后晃了晃酒坛，“尝尝？坊市新出的‘碧涛酿’，味道还行。”
陆芍瞥了她一眼，没有接。“你喝吧。”
柳如焰也不勉强，拍开泥封，仰头灌了一口，满足地哈了口气。“痛快！整天对着那群愣头青，嗓子都快喊哑了。”她用手背擦了擦嘴角，“不过这帮小子现在总算有点样子了，阵法演练像模像样。”
“辛苦。”陆芍道。
“嘿，有啥辛苦的。”柳如焰咧嘴一笑，月光下牙齿很白，“看着咱们地盘一天天稳固，我心里踏实。”她顿了顿，压低声音，“就是…有点想咱们当初在海上漂着的时候了，就咱俩，虽然提心吊胆，但也自在。”
陆芍动作微顿，看了柳如焰一眼。对方眼里有怀念，有感慨，却没有后悔。她重新将目光投向月见草，轻声道：“现在也很好。”
柳如焰愣了愣，随即笑容更大了些，用力点头：“对！现在更好！有地盘，有手下，还有……”她瞄了陆芍一眼，把“你”字咽了回去，又灌了一大口酒。
第二天，云璃来得比平日更早些。她怀里抱着个用柔软海草编织的垫子，兴冲冲地跑到陆芍面前。
“陆前辈！你看！”她将垫子展开，上面用细小的彩色贝壳和灵珠镶嵌出玄月阁的徽记——弯月映水波，虽然手工略显稚嫩，却十分用心。“这是我做的打坐垫！铺在静室里，坐着可舒服了！”
陆芍接过垫子，触手温凉柔软，确实用了心思。“谢谢。”她将垫子收起，“很适合。”
云璃脸颊微红，眼睛亮得像星辰：“前辈喜欢就好！”她像只快乐的小鸟，围着陆芍转了一圈，“我以后还能做别的！”
午后，陆芍在书房查看潮生阁送来的近期海域情报。除了幽煞门与阴罗宗依旧有些小动作，并无太大风波。星衍宗周擎那边，自她上次让文仲婉拒会面后，也暂时没了下文。
她放下玉简，走到窗边。碧波屿上空，防御阵法光晕流转，隔绝了外界的窥探与风浪。岛上，战堂弟子在柳如焰的呼喝下认真演练，药圃里的灵植生机勃勃，库房里的资源在稳步积累。
这种平静，是她凭借实力一点点争来的，也需要更强的实力去守护。
她回到案前，开始处理日常庶务。批阅弟子呈上的巡逻记录，核定下一阶段的物资采购清单，处理几桩下属间无伤大雅的小摩擦……这些琐事耗费心神，却也让她对玄月阁的掌控愈发如臂指使。
期间，柳如焰大大咧咧进来汇报了一次战堂情况，顺走了桌上两块灵糕。云璃悄悄送来一壶用晨露泡的花茶，安静地在旁边坐了一会儿才离开。
夜幕再次降临。
陆芍没有直接回静室修炼。她来到海边，坐在一块礁石上，任由带着咸味的海风吹拂发丝。体内金丹缓缓旋转，自行吞吐着天地灵气。她闭上眼，不再刻意引导，只是纯粹地感受着这份安宁。
神识如轻柔的网，撒向四周。她能“看”到岛上弟子们各自忙碌或休息，能“听”到柳如焰在房里哼着小调擦拭她的巨刃，能“感觉”到云璃在灯下认真编织着新的海草垫子。
还有怀中，冰心佩传来的、跨越重洋的、恒定的温热。
这一切，构成了她如今在海外立足的根基，也是她继续前行的力量源泉。危险或许仍在暗处蛰伏，但至少此刻，风平浪静。
她睁开眼，望向大陆的方向，眸光沉静。
然后起身，走向静室。休息时间结束，该修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