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稷下书院丙七号房，烛火将徐听的身影拉长，投在墙壁上微微晃动。
血衣楼、倒悬血池、接引阵法、缚灵匿息阵、国师齐玄、苍王案、北疆十三城、天工坊、程家别院、那晚的刺杀……
这些原本看似分散的线索，在经历了“倒悬血池”的冲击后，如同被一条无形的线串联起来，在徐听脑海中逐渐勾勒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反复斟酌着这些线索之间的联系。
“血衣楼的根基是‘倒悬血池’，而‘倒悬血池’的核心，是那道以阵法接引自妖境血海的血瀑布……”徐听低声自语，声音在寂静的房间内显得格外清晰，“此等跨界接引，绝非寻常手段所能为，其阵法之精妙、稳固，远超寻常，甚至能抵御泰王与三位供奉的联手轰击。能有此阵法造诣，且其气息与‘缚灵匿息阵’同源者，是国师齐玄。”
“齐玄身为国师，地位尊崇，深受陛下信任，他为何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帮助建立甚至可能是主导建立这样一个与妖族勾结的血衣楼？对他有何好处？”徐听眉头紧锁，“还是说……他是在为某人……或者说，某个势力服务。”
一个冰冷而残酷的猜想，浮上心头。
“十四年前，北疆告急，苍王率军驰援，最终力战而亡，北疆十三城沦陷。最终苍王一脉被冠以通敌罪名，”徐听的语气带着一丝讥讽，“但若……这一切并非那么简单呢？”
“假设，当时有某位皇室成员，为了获取强大的、不受制约的力量，或许是培养只听命于自己的暗杀组织，或许是研究某种禁忌的炼器术，与妖族达成了某种交易。交易的内容之一，便是……以苍王镇守的北疆十三城，以及城内……可能存在的生灵为代价，换取接引血海的通道！”
这个想法让他自己都感到一阵寒意。若真如此，那不仅是背叛，更是对人族底线的彻底践踏！
“苍王，这位功勋卓着的亲王，恐怕至死都不知道，他和他麾下将士誓死守护的城池，早已被当成了交易的筹码。”
“天工坊的失陷，恐怕也与此有关。天工坊的炼器术与万剑山庄炼器术同样精妙，那位皇室的幕后之人，或者说其背后的势力，定然垂涎已久。他一手策划了苍王案，表面上，天工坊落入妖境，但实际上，其炼器传承和研究却被秘密掌控。”
“但是，天工坊的炼器术何其深奥？即便得到了传承，也绝非一朝一夕能够完全掌握并安全复刻。那幕后之人，一方面利用血海之力培养血衣楼杀手，另一方面，也在暗中继续研究天工坊的炼器术。程家别院那个被‘缚灵匿息阵’保护的炼器工坊，就是证据！”
“程栩，这个当年可能知情甚至参与其中的小角色，在风波过后，被提拔为家族核心，并‘清修’于那处僻静别院。明为清修，实则是看守并运作那个秘密工坊，继续尝试复刻天工坊的法器！那里面存放的灵矿、那些半成品的法器构件……”
徐听越想，思路越清晰，背后的寒意也越重。
这个猜测若能成立，一位皇室成员，为了权力和力量，不惜勾结妖族，陷害忠良，覆灭功臣，其心性之狠毒，手段之酷烈，令人发指！
“泰王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徐听想到泰王在“倒悬血池”中看到接引通道时的震惊与愤怒，似乎不似作伪。
“他是真的不知情，还是……也在演戏？若他知情，那他引兵剿灭血衣楼，是为了灭口？还是为了夺取控制权？”
“还有那位陛下……这位端坐龙椅的天武大帝，他对这一切，是真的一无所知，还是……默许，甚至……他就是幕后之主？”
这个念头让徐听呼吸一窒。若连天武大帝都牵扯其中，那这天武王朝，从根子上就已经烂透了！
“不，”徐听迅速否定了这个最坏的想法，“这更像是一位皇子，在暗中积蓄力量，图谋大事。而陛下……或许有所察觉，或许被蒙在鼓里，又或许……是在默观其变，甚至有意纵容，以此作为对皇子们的考验？”
皇室内部的倾轧与冷酷，他早已见识过。
无论如何，齐玄与某位皇室的勾结，以及他们与妖族交易、陷害苍王、谋夺天工坊的罪行，在徐听的推理中，已然构成了一个相对完整的链条。
这个猜测大胆而惊人，但环环相扣，逻辑上能够解释诸多疑点。
“证据……我还需要更确凿的证据。”徐听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程家别院已被泰王掌控，齐玄那边，更是深不可测，难以直接触碰。”
他的目光再次落到纸上，最终定格在“天工坊”三个字上。
“真正的突破口，还是在天工坊本身。还是当年那本记录了真实账目和往来的‘账册’！”
他想起黑市上流出的、带有残破天工坊印记的法器，想起泰王曾说那是他故意放出的饵。
“泰王也在查苍王案，他想与我‘合作’，是真想借我之手，还是想利用我？”
四周似乎皆是迷雾与陷阱。
不过，既然泰王想利用我，那我自然也可以利用皇子之间的争斗，慢慢查清真相。
大皇子泰王、六皇子景王、九皇子辰王……
幕后之人……到底是谁？
但，杨衡的血仇，许太平被绑架的命运，以及那被阴谋玷污的忠魂，都让他无法停下脚步。
“齐玄……无论你背后站着谁，无论你们图谋什么，既然让我抓住了尾巴，就别想再轻易脱身。”徐听眼中寒光闪烁。
他知道，沿着这条线索追查下去，必将触及王朝最顶层的权力核心，面临无法想象的危险。
但他别无选择。
夜色更深，徐听吹熄了烛火，房间陷入一片黑暗。
接下来的每一步，都需如履薄冰，但也必须雷霆万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