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云岭还裹着淡白的晨雾，民宿门口的桂花树沾着露水，风里飘着刚炒好的春茶香气 —— 周聿今天要返程回省城，行李箱早放在石阶旁，拉链已拉好，只有手里攥着的外套还带着昨夜的暖意。那是沈清姿清晨帮他叠好的，叠得整整齐齐，连袖口的褶皱都捋平了。
沈清姿站在他对面，手里捏着个浅绿色的棉纸包，里面是刚装的云岭高山茶。她原本想早点起床帮他准备早餐，却没想到周聿比她起得更早，已经在民宿门口看了半小时茶园的晨雾。“这是今年的头批春茶，炒得轻，你回去泡着喝，能想起云岭的味道。” 她把纸包递过去，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指腹，像上次递热茶水时那样，轻轻顿了顿。
周聿接过纸包，指尖传来棉纸的柔软，还有茶叶细微的凸起。他没立刻放进包里，而是捏在手里，目光落在沈清姿的脸上 —— 晨雾把她的睫毛染得微微湿润，眼底映着远处的茶山，比平时更显柔和。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往前迈了半步，双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掌心带着薄茧，却很暖，刚好裹住她的手腕，不算用力，却让她没法轻易移开。“清姿，” 他开口时，声音比清晨的雾更沉些，没有了平时的轻松，多了几分郑重，“我知道过去那些事，像茶渍一样，擦不掉，也没法假装没发生过。”
沈清姿的指尖动了动，没有挣开，只是抬眼看向他。他的眼神很亮，也很坚定，不再是外交场合里带着距离的锐利，而是像昨夜的星空一样，坦诚得能看到底。
“我也不奢求，这几天的相处就能让你立刻原谅我，或者回到从前。” 周聿的拇指轻轻蹭过她手腕内侧的皮肤，动作很轻，带着小心翼翼的珍视，“我只想让你知道，现在的周聿，不是以前那个只会站在高处看文件的人了。我想懂你每天走的山路，懂你跟老乡们说的方言，懂你为云岭的每一分坚持 —— 我以你为荣，为你在这山里种出的茶、修的渠、办的文化节为荣。”
他顿了顿，目光没从她脸上移开，一字一句说得认真：“我不会急，也不会逼你。我会用以后的所有时间来证明，证明我真的能跟你一起，站在云岭的土地上，看同一片星空，走同一段山路。”
晨雾渐渐散了些，阳光透过桂花树的缝隙落在他们身上，把两人的影子叠在石阶上。沈清姿看着他眼底的郑重，心里像被温水浸过一样，那些过去的委屈像晨雾般慢慢淡了，剩下的只有踏实的暖意。她的指尖轻轻蜷了蜷，碰到他掌心的温度，然后缓缓点头，声音很轻，却足够清晰：“我知道。”
就这三个字，没有多余的解释，没有未来的承诺，却让周聿的心脏猛地松了下来。他握着她手腕的手轻轻松了些，却没完全放开，只是指尖慢慢滑到她的手背上，与她的指尖轻轻扣在一起 —— 像两片茶树叶落在水面，轻轻贴在一起，不刻意，却很安稳。
“车该到了。” 沈清姿先察觉到远处传来的汽车鸣笛声，轻轻抽回手，把他的行李箱往他面前推了推，“路上注意安全，到北京了说一声。”
周聿接过行李箱的拉杆，却没立刻走，而是把手里的茶包放进外套内袋，又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相册 —— 是昨夜在露台上拍的星空，银河清晰地铺在墨蓝色的夜里。“这张照片我存好了，” 他笑着说，“想云岭的时候，就看看它，想想你说的冬天的星。”
沈清姿的嘴角弯了弯，没说话，只是对着他挥了挥手。
车子停在路边，周聿拉着行李箱上车前，又回头看了她一眼 —— 她站在桂花树下，穿着藏蓝色的衬衫，手里还捏着刚才递茶包时剩下的棉纸角，晨光照在她的发梢，像镀了层浅金。他对着她用力挥了挥手，才弯腰上车。
车子缓缓开动，周聿坐在车窗边，一直看着沈清姿的身影，直到她变成远处茶山上的一个小点，才慢慢收回目光。他摸了摸内袋里的茶包，指尖传来茶叶的触感，还有刚才握过她手腕的暖意。手机震了一下，是沈清姿发来的消息：“冬天的星最亮，记得来。”
他看着屏幕，忽然笑了，回复了一个 “一定”，然后把手机贴在胸口，看向窗外掠过的茶园 —— 晨雾已经散了，阳光洒在茶山上，一片翠绿，像他心里的希望，慢慢铺展开来。
而沈清姿站在民宿门口，看着车子消失在山路的拐角，才转身往回走。风里的茶香还没散，手里的棉纸包还留着茶叶的清香，她忽然觉得，这个清晨的离别，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 开始一段用时间证明的理解，开始一段藏在茶香与星光里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