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鳞驹踏空而行，速度极快，凛冽的寒风扑面而来，却被一层无形的灼热气场隔绝在外，林辰只感到暖意融融，与之前独自跋涉的苦寒判若两境。他坐在赤羽身后，能清晰地感受到前方女子身上传来的、如同烘炉般旺盛的血气与那隐而不发却浩瀚如海的灵力波动。
此女修为，至少也是筑基中期以上，甚至更高。林辰心中判断。炎阳殿巡查使，果然名不虚传。
脚下是无垠的雪原，山峦如银蛇舞动，江河凝滞如白练。在这片单调的白色世界里，赤鳞驹化作的赤红流光显得格外醒目。
“你并非普通士子。”赤羽清冷的声音从前传来，打破了沉默，却并未回头，“那魔宗斥候虽是炼气期，但身法诡秘，袭杀凌厉。你一介凡人，不仅能提前察觉他们的踪迹，还能在他第一击下逃生，甚至试图寻找反击间隙……这份警觉与反应，绝非寒窗苦读所能得。”
林辰心中微凛，知道瞒不过这等高手的眼睛，但也早有准备，平静答道：“幼时随家中护院学过几年粗浅武艺，强身健体罢了。至于察觉踪迹，或许是常年行走山野，耳力目力较常人稍敏锐些。方才不过是生死关头激发的潜能，侥幸未死而已。”
“是么？”赤羽不置可否，语气平淡，“你的‘心跳石’有些特别。”
林辰一怔，没想到她连这个都注意到了。那枚得自苏晓的奇异石头，他一直贴身佩戴，除了微弱的暖意，并无灵力波动外显。
“一位友人相赠的寻常暖石罢了。”林辰道。
赤羽不再追问，似乎对他的秘密并无太大兴趣，只是例行公事的盘查。她转换了话题：“你欲往守望堡，所为何事？那里并非游学之地，而是战争前线。每日都有修士陨落，凡人更是难以生存。”
林辰沉吟片刻，半真半假地说道：“听闻魔渊异动，北境堪忧。书生虽无缚鸡之力，亦有心记录时艰，探求破局之道。或许，能在堡垒中找到一些尘封的典籍，或听闻一些智者的见解。”
“记录时艰？探求破局之道？”赤羽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想法不错，但很天真。魔渊之劫，非是纸上谈兵可解。需要的是绝对的力量，是鲜血与烈焰的厮杀。”
“力量固然重要，但知其所以然，或能事半功倍。”林辰不卑不亢地回应。
赤羽微微侧头，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他一眼，那燃烧星辰般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随即归于平静。“希望你的信念，能支撑你走到最后。”
谈话间，下方景色渐变。雪原上开始出现人工开凿的道路痕迹，偶尔能看到被积雪部分覆盖的、刻有简易符文的界碑。远处，一座依托险峻山势而建的堡垒轮廓，出现在地平线上。
那并非宏伟的守望堡主城，而是一座规模小得多，但戒备极其森严的前哨站。哨所城墙由巨大的冰岩和黑石垒砌而成，表面覆盖着厚厚的积雪，但墙头上隐约可见闪烁着灵光的弩炮和法阵。一队队身着炎阳殿赤红战甲或北境守军厚皮甲的修士、士兵在墙头巡逻，气氛肃杀。
赤鳞驹发出一声嘶鸣，降低了高度，朝着哨所中央的广场落去。
落地时，几名炎阳殿弟子立刻迎了上来，恭敬行礼：“赤羽师姐！”
赤羽轻盈地跃下马背，林辰也跟着下来，脚步略微虚浮，高速飞行带来的不适感尚未完全消退。
“加强警戒，扩大巡查范围。冰魄魔宗的爪子，已经伸到我们眼皮底下了。”赤羽对那几名弟子吩咐道，声音恢复了巡查使的威严。
“是！”弟子们领命，好奇地看了一眼衣着朴素、毫无灵力波动的林辰，但并未多问，迅速散去执行命令。
赤羽这才转向林辰：“这里是‘冰风哨所’，炎阳殿与守望堡联军的前沿据点之一。你可以在此暂歇一晚，明日我会安排人送你去往下一处补给点。能否最终抵达守望堡，看你自己的造化。”
“多谢赤羽姑娘。”林辰真诚道谢。能到达这里，已经节省了他至少一月的艰苦跋涉，并避开了无数未知的危险。
赤羽点了点头，召来一名看似管事的中年修士：“赵管事，给他安排一个住处，取些伤药和食物。”
“是，巡查使。”赵管事应下，打量了林辰一番，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并未多言，对林辰做了个请的手势，“这位……公子，请随我来。”
林辰再次对赤羽拱手，便跟着赵管事离开了广场。
赤羽看着林辰离去的背影，那双燃烧的眸子微微眯起。她抬起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不同于灵力的奇异波动，那是她刚才隔空探查林辰身体时感知到的。并非灵力，却深邃如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古老与混沌之意。
“毫无灵根的凡体……却能引动混沌气息？还有那枚石头……”她低声自语，“林辰……你究竟是谁？来这北境，真的只是为了‘游学’么？”
她摇了摇头，将这些疑虑暂时压下。无论此人是谁，只要不与魔宗勾结，不影响防线，她便懒得深究。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冰魄魔宗的渗透越来越猖獗，必须尽快向殿内和守望堡汇报。
另一边，赵管事将林辰带到哨所边缘一处相对简陋的石屋前。“这里是供往来役夫和临时人员居住的地方，条件简陋，还望公子海涵。稍后会有人送来伤药和饭食。哨所内阵法禁制众多，公子若无要事，还请不要随意走动，以免引发误会。”
“有劳赵管事，林某明白。”林辰拱手道。
进入石屋，里面陈设简单，只有一床一桌一椅，但比起露宿雪原，已是天堂。很快，一名士兵送来了伤药、干净的布条和一份热腾腾的肉汤、面饼。
林辰处理了一下肩头的皮外伤，虽不严重，但被那阴寒刃气所伤，伤口处隐隐发青，运转混沌本源游走片刻，才将那丝寒意驱散。他吃着来到北境后第一顿热食，感受着身体逐渐回暖，心中对那位名为赤羽的巡查使，多了几分感激与好奇。
夜幕降临，哨所内亮起了符文灯的光芒，映照着漫天飞舞的雪花。远处传来巡夜士兵整齐的脚步声和隐约的号角声，充满了战地的紧张气息。
林辰盘坐在床上，并未入睡，而是继续运转混沌衍道诀，感悟着这片极寒之地特有的“静”与“凝”。同时，他那强大的灵觉，也能隐约感知到哨所中心区域，那股如同小型太阳般灼热而强大的气息——那是赤羽所在。
“炎阳殿……赤羽……”他默默念着这两个名字。或许，这意外的相遇，并不仅仅是获得了一段安全的行程。这位强大的女修，以及她背后的势力，可能会成为他在这北境漩涡中，一个意想不到的支点。
次日清晨，林辰刚刚结束冥想，屋外便传来了敲门声。
开门一看，是一名年轻的炎阳殿弟子，态度还算客气：“林公子，赤羽师姐有令，由我护送你去往‘黑石隘口’补给点。请准备一下，我们即刻出发。”
新的旅程，即将继续。而守望堡，似乎又近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