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事部那“原则上同意”的批复，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潘多拉魔盒。
焚夜拿到尚方宝剑的第二天，“万象共生”平台就上线了一个全新的模块——“非在编人员跨位面影响力数据采集入口”。模块界面做得那叫一个花里胡哨，流光溢彩，还带着点焚夜特有的邪魅风格，与仙界主流那种素雅简洁的UI格格不入。
更重要的是，这个入口的权限，被焚夜通过某种“技术手段”（我怀疑他动用了魔尊级别的神念），直接推送到了仙界几乎所有登记在册的实习生、临时工、外聘顾问，乃至一些长期处于“借调”、“帮忙”状态的仙家们的身份玉牌上。
一时间，仙界底层编外人员的圈子炸锅了。
“看到没？仙事部终于想起我们了！”
“影响力也能换功德点？虽然只是调研，但总算有个盼头！”
“赶紧填表啊！把咱们平时干的那些破事，受的那些委屈，都转化成‘影响力’报上去！”
于是，一场声势浩大的“数据填报运动”，在仙事部完全没预料到的情况下，轰轰烈烈地展开了。
焚夜设计的填报表格，堪称“折磨仙事部专用模板”。
表格不仅要求填写基础信息、所属部门、岗位职责，还要求详细描述“在非本职工作中，通过个人魅力、专业技能或特殊渠道，对仙界外部（包括但不限于其他宇宙、下界、附属位面）产生的积极影响案例”。
这还不够，每个案例都需要提供“证明材料”。可以是留影玉简的片段，可以是跨界通讯的记录，甚至可以是被影响对象的“实名感谢信”（需附带灵魂印记验证）。
最绝的是，表格最后还有一个“影响力自评”栏目，要求填报者用不超过五千字阐述自己认为该案例为何值得被量化，以及对仙界长远发展的潜在价值。
这套组合拳下来，填报者写得头晕眼花，而负责接收和“备案审核”的仙事部考核司，直接傻眼了。
第一天，考核司的仙官们收到了一千多份格式各异、内容五花八门的填报数据。有说自己在下界斩妖除魔时顺便宣传了仙界核心价值观的，有说在异宇宙出差时用个人魅力促成了一笔小交易的，还有个在蟠桃园帮忙的临时工，说自己精心照料的仙桃被某位异宇宙大能品尝后赞不绝口，增进了跨宇宙友谊……
第二天，数据量翻倍。考核司的仙官们开始加班。
第三天，数据量呈指数级增长。仙事部内部通讯玉简里，开始流传考核司仙官们顶着黑眼圈、抱着成堆玉简在走廊上狂奔的留影。
“疯了！都疯了！”一位资深的考核仙官在部门小群里吐槽，“我今天审核了一份表格，那个在御马监帮忙刷马的小临时工，说他刷马时吟唱的自创仙乐，被路过的‘天音宇宙’采风使记录，可能对促进两界音乐交流产生深远影响？！这让我怎么审核？我怎么判断他刷马时的仙乐够不够格？！”
“你这算好的！”另一个回复，“我这边收到一份，说是在天河边上捡垃圾时，用捡到的废弃材料拼了个雕塑，被‘硅基帝国’的观光团认为极具‘后现代废土艺术风格’，要求批量订购……这玩意儿也算影响力？”
“最离谱的是，所有表格都完全符合他们自己下发的数据格式要求！连个标点符号都不错！你想挑刺都找不到地方！”
仙事部考核司，这个平日里掌管着众仙功德命脉、说一不二的权威部门，第一次体会到了被海量“合规”数据淹没的恐惧。他们就像一群习惯了制定规则的裁判，突然被拉上了赛场，对手不仅数量无穷无尽，还特么的特别懂规则，每一个动作都符合比赛章程，让你想吹黑哨都张不开嘴。
更让他们憋屈的是，按照流程，这些同步过来的数据，他们必须“备案审核”。虽然只是调研阶段，但如果不闻不问，万一以后真出了什么事，就是渎职。可要是认真审核……那浩瀚如烟海的数据，把他们全司的仙官累到元神出窍也审不完百分之一！
仙事部内部，开始出现不同的声音。
一些年轻、脑子活络的仙官，私下里觉得焚夜这招虽然损，但确实指出了现有考核体系对“软实力”和“创新贡献”评估的缺失。甚至有人偷偷填报了自己的“影响力案例”——比如优化了某个报表流程，被其他部门借鉴推广之类。
而更多的老牌仙官，则视焚夜和这次数据洪流为洪水猛兽，是对仙界稳定秩序的严重挑衅。他们强烈要求部长立刻叫停这项“荒谬”的调研，并对焚夜进行严厉处分。
压力，再次回到了仙事部高层。
与此同时，在我们学院。
焚夜优哉游哉地品着不知从哪个宇宙搞来的特产灵茶，看着平台上实时滚动的数据流，红瞳里满是愉悦。
小灵在他旁边兴奋地播报：“数据同步通道负载已达87%！考核司内部论坛吐槽帖数量增加500%！关键词‘审核不过来’、‘想下班’、‘焚夜是魔鬼’出现频率极高！(⊙?⊙)”
凌绝抱着剑站在一旁，冷冷评价：“旁门左道，扰乱秩序。”
慧心则轻轻摇头，语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此举虽……激烈，然确让诸多平日不被看见之贡献，得以呈现。或许，亦是一面照妖镜。”
我揉了揉额角，问焚夜：“你搞出这么大动静，到底想干嘛？真指望他们同意你的兑换系统？”
焚夜放下茶杯，指尖一缕魔气勾勒出仙事部大楼的轮廓，然后轻轻一点，那轮廓便被汹涌的数据流冲得七零八落。
“本尊的目的，从来不是那个兑换系统。”他慢条斯理地说，“那只是个鱼饵。”
“那你的目的是？”
“让他们疼。”焚夜红瞳微眯，“让他们亲自体验一下，被自己制定的、僵化繁琐的流程反噬是什么滋味。只有疼了，他们才会真正去想，这些流程是不是有问题，这套规则是不是需要改变。”
他看向窗外云海缥缈的仙界，语气带着一丝嘲讽：“高高在上太久了，已经忘了底层办事的艰难。本尊只是帮他们回忆一下。”
正在这时，我身份玉牌震动，收到了一条来自仙事部高层的加急通讯请求，发信人赫然是那位在听证会上被焚夜怼得说不出话的考核官的上司——考核司的司长，玄明仙君。
看来，仙事部终于坐不住了。
我看向焚夜，他对我举了举茶杯，做了个“请便”的手势，嘴角那抹看好戏的笑容，越发明显。
我深吸一口气，接通了通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