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险？
柳箐月看着表妹惨白的小脸，眼底那抹冰冷的锐气，柔和了万分之一。
“茜茜，这不是冒险。”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根定海神针，瞬间穿透了办公室里弥漫的恐慌。
“这是宣判。”
宣判？
赵茜茜和几名新员工面面相觑，脑子一片空白，完全无法理解这个词。
在他们看来，那封刚刚由他们亲手发出去，措辞堪称狂妄的《战书》，无异于一场商业自杀。
公司本来就被黑料淹没了，现在还要主动把脸伸出去，邀请全国人民来打？
这不是疯了是什么！
“都愣着干什么？等死吗？”
柳箐月从那种睥睨一切的气场中抽离，瞬间切换回了那个杀伐果断的女老板模式。
她指尖在桌面上轻敲，发出笃笃的声响，每一声都敲在众人紧绷的神经上。
“茜茜，你负责所有线上渠道的公告同步，确保每个粉丝群、每个平台都看到我们的‘战书’，一个字都不能错。”
“小王，你和小李，立刻暂停网店所有产品的预售链接，后台所有待处理订单全部锁死，禁止任何操作。”
“客服部门，你们的任务最重。”
柳箐月的目光扫过几个快要哭出来的姑娘。
“从现在起，安抚所有老客户的情绪。告诉他们，三天后，我们会用事实给他们一个交代。所有质疑，我们照单全收。谁骂得难听，就让他骂，记录下来就行。”
她的指令清晰、果决，不带一丝一毫的犹豫。
原本六神无主，像一群无头苍蝇般的团队，仿佛一下子被注入了脊梁骨。
虽然依旧心惊胆战，手脚发软，却还是下意识地行动起来。
办公室里，压抑的死寂被键盘的噼啪声取代。
“姐……”
赵茜茜拿着手机，嘴唇哆嗦着，还想说什么。
“去吧。”
柳箐月挥了挥手，目光里是一种不容置疑的镇定。
“相信我。”
等到办公室里只剩下她一人，那份强撑起来的镇定才缓缓卸下。
她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下方川流不息的车河，镜面倒映出的那张脸上，平静得可怕。
豪赌？
不。
她从不做没有把握的赌博。
她之所以敢把所有底牌都推上牌桌，掀起这场滔天巨浪，是因为她早就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对方的底牌。
柳箐月缓缓闭上眼。
【真实之眼——启动！】
刹那间，她眼前的世界褪去了色彩。
车水马龙的喧嚣、办公室空调的微风、远处工地的噪音，一切声音都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掐断。
世界化为一片由无数数据流和因果线构成的灰白领域。
她转身，目光投向自己的电脑屏幕。
屏幕上，那个微博Id为“生物学博士刘树松”的账号，正置顶着那篇讨伐她的檄文，评论区已是腥风血雨。
在【真实之眼】的注视下，这篇看似“逻辑严谨”、“论据翔实”的文章，瞬间变得千疮百孔。
那些被引用的“权威数据”，在柳箐月眼中，呈现出一种黯淡而扭曲的灰色，那是伪造与虚假的颜色。
文章的字里行间，一股股散发着腐烂铜臭味的黑气，像蛆虫一样在蠕动。
柳箐月的视线，顺着其中最浓郁、最肮脏的一股能量流，向上追溯。
那股黑气穿透了网络的层层迷雾，跨越了物理的空间，最终指向了一个她无比熟悉，又无比憎恶的名字。
方文彬。
在能量流的尽头，她甚至能‘看’到，在城市的另一端，方文彬那张因嫉妒与怨毒而彻底扭曲的脸，正对着电话歇斯底里地咆哮，唾沫星子喷了一屏幕。
“果然是你这条老狗。”
柳箐月唇边泛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但，不止他一个。
她继续审视。
【真实之眼】的视野中，更多的黑色能量流从文章背后蔓延开来，像一张巨大的、黏腻的蛛网，连接着好几个不同的源头。
有几家国内知名的农产品公司，它们的logo在数据流中若隐若现，散发着贪婪的、腐败的暗光。
更有几股黑气，异常粗壮，带着一股冰冷的、截然不同的气息，最终指向了几家外资背景的农业科技巨头。
“呵，一窝鬣狗，闻着血腥味就都凑上来了。”
柳箐月心中了然。
这些人，有的是眼红她的利润，想趁机踩死她，抢夺市场。
有的，则是将“箐月坊”视为心腹大患，意图将这个可能颠覆行业格局的新兴品牌，彻底扼杀在摇篮里。
就在这时，加密电话的特殊铃声响起。
是秦哲。
“动作很快。”
柳箐月接起，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你的‘战书’，已经把整个京城的圈子都炸懵了。”
秦哲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惊叹，和一抹深深的担忧。
“你玩得太大了。”
“不大，怎么能把所有的老鼠都引出洞？”
柳箐月淡淡地反问。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我们的人，查到了一些东西。”
秦哲的语气变得凝重起来，
“和你猜的差不多，方文彬只是跳得最高的疯狗，背后有几家国内外的资本在给他递骨头。”
“但这还不是最麻烦的。”
“说。”
“在追踪一条最隐蔽的水军资金链时，我们的人触动了警报。对方的反追踪手段极其专业，甚至……带有一点‘衔尾蛇’的风格。”
衔尾蛇。
听到这个名字，柳箐月握着手机的指尖，微微一紧。
又是这群阴魂不散的鬣狗。
“他们的目的，恐怕不只是搅乱你的生意。”
秦哲的声音压得更低，“他们可能是在试探，试探你背后，我们这边的底线。同时，也是在削弱你在官方渠道刚刚建立起来的影响力。”
“釜底抽薪，一石二鸟。”
柳箐月一语道破。
“明白就好。”
秦哲沉声道，“柳小姐，现在已经不是单纯的商业竞争了，这潭水，比你想象的更深。需要我们出手吗？”
“不用。”
柳箐月的回答，干脆利落。
“在我自己的战场上，我自己来。”
她意识海中，那本古朴的【万界因果律账本】悄然浮现，属于“方文彬”和另外几个主谋的页面，黑气缭绕，怨念冲天。
【债务追索】功能，似乎在隐隐发烫，散发出一股渴望清算的悸动。
但柳箐月强行按捺住了这份冲动。
现在证据链还不完整，直接动用这份因果律武器，代价太大，效果也未必最好。
杀鸡，焉用牛刀？
对付这些藏在阴沟里的凡人，她有更直接，也更有趣的玩法。
一场让他们身败名裂，永世不得翻身的玩法。
“对付这些魑魅魍魉，我需要一把最权威、最锋利的‘刀’。”
柳箐月说。
“谁？”
“秦振国，秦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