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卷起的泥点还没落下，许一就在大巴后窗看见了李鹿。她的闺蜜正举着手机追车奔跑，屏幕亮着刺眼的通话界面——上面同时闪烁着许一和钟夏的未接来电。
「停车！」许一突然拍打车窗，「我闺蜜哮喘犯了！」
司机急刹时，许一踉跄着扑下车门。却见李鹿好端端站在雨后的土路上，手机屏幕分明是自拍模式，背景里还露出半截被踩碎的草莓牛奶箱。
「骗你的。」李鹿一把拽住许一往路边玉米地里拖，「钟夏半小时前也这么骗我出来——说你要给我寄绝版漫画。」
玉米叶划过皮肤时，许一看见地垄尽头站着钟夏。他快递制服肩线裂开道口子，露出里面高中校服的淡蓝领边——那是三年前毕业晚会上，她故意用蘸水笔划破的位置。
「你先说。」李鹿同时按住两人手腕，把他们的手机屏拼成完整对话框，「为什么同时问我『他\/她高中暗恋过谁』？」
两部手机屏倏然亮起相同的发送时间：17:28:33。那是昨日黄昏他们同时在玉米地写生时，许一笔尖折断的瞬间。
钟夏突然从制服内袋掏出个塑料药瓶。标签印着「维生素b」，倒出来的却是许一高中时偷折的纸星星——每颗都写着「今日看他打篮球第x次」。
「李鹿给的。」他捏碎颗星星，露出里面稚嫩的字迹，「她说你叠了365颗，却少了一颗对应毕业典礼那天的。」
许一猛然转头瞪向闺蜜。李鹿慢悠悠从兜里掏出第366颗纸星星，指尖弹向钟夏心口：「因为那天某人把我堵在器材室，用三箱草莓牛奶贿赂我调换毕业纪念册页码——就为把他和许一的照片挨在一起。」
雨后的玉米地蒸腾起湿热雾气。许一忽然扯过钟夏的右手，指着他虎口处的陈旧齿痕：「那这个呢？李鹿说你高二被狗咬的。」
「我咬的。」李鹿突然举手，「他非要抢你给我画的生日贺图——那图上明明画着我们仨在玉米地烤红薯，他却指着角落说『这里漏画了我们的名字缩写』。」
钟夏的耳根突然红透。他猛地蹲下身扒开泥土，露出半截埋着的铁盒。生锈的盒盖里塞着高中运动会号码布，布角粘着干涸的蓝墨水渍——正是许一当年生气时泼在他身上的那瓶。
「李鹿埋的。」他抖开号码布，背面竟是用针线绣出的心电图，「她说等你哪天自己挖出来，就能看见我心跳失常的证明。」
许一突然想起什么，拽过李鹿的左手腕。三道白色疤痕躺在闺蜜脉搏上方，正是高三那年她们模仿动漫结义时刻的痕迹。
「你早就知道？」她指尖发颤地抚过疤痕，「每次我说要放弃画画，你都恰好带来印刷厂招临时工的消息——」
「就像我知道某快递员总故意摔碎草莓箱？」李鹿笑着抽回手，从背包倒出十几个针孔摄像头，「你们真以为那些『巧合』都是天意？」
玉米叶沙沙作响。三人同时沉默的间隙，远处传来大巴司机不耐烦的喇叭声。
钟夏突然撕开快递制服内衬，掏出本泛黄的《人体结构解析》。书页间夹着李鹿高中时的字条：「第38页生殖系统章节折角——许一在此页画了你的裸体轮廓。」
许一夺过书翻到那页。空白处果然有铅笔痕迹，旁边还有李鹿的批注：「臀线画低了2cm，实际尺寸参考他篮球裤汗湿痕迹。」
「够了！」许一把书砸进泥泞，「所以你俩一直拿我当漫画素材交换？」
李鹿忽然吹了声口哨。玉米地深处窜出条土狗，嘴里叼着许一昨夜扔掉的速写本——画着钟夏喉结的那页被撕破了，背面露出李鹿的钢笔字：
「建议把痣点在这里（他真实位置偏左3mm）。」
钟夏突然笑了。他扯过许一的手按在自己喉结痣上，另一只手甩给李鹿个U盘：「成交。你结婚时的婚纱设计图我包了。」
大巴最终鸣笛远去时，许一看着后视镜里并肩站立的两人。李鹿正用针管抽吸钟夏制服上的蓝墨水，而钟夏低头给她看手机屏幕——上面正是许一刚刚在车上发的消息：
「帮我监控他心跳——用你当年送我的那个心率胸针。」
雨又下了起来。许一摸出背包夹层里的铁盒，里面根本不是什么离职证明，而是和李鹿一模一样的针孔摄像头。盒底压着钟夏小学时的作文纸，标题被红笔圈出：《我的理想是当许一的专属快递员》。
批改老师评语处，是李鹿稚嫩的笔迹：「错字太多——但理想方向值得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