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
第一缕阳光穿透薄雾，照射在206病房的窗户上。
江南已经醒了。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坐在床边进行精神清洁。
他只是站在窗前，看着外面那个正在苏醒的世界。
他身上穿着自己的衣服，那套洗得发白的休闲服。
这套衣服，曾是他与那个肮脏世界唯一的联系。
现在，它成了他的战袍。
他将要去一个更肮脏的战场，用自己的方式，进行一场彻底的“大扫除”。
七点整，早餐被送到门口。
江南没有碰。
他拧开水龙头，用冷水洗了把脸。
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眼神却不再是空洞的。
那里面有一种沉淀下来的，冰冷的决心。
他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走廊里很安静。
早起的病友们在公共活动区低声交谈，护士们推着小车分发药物。
江南的出现，让这一切都停顿了一下。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他。
他们看到一个穿着自己衣服的江南。
他不再是那个穿着白色病号服，把自己隔绝起来的透明人。
他走得很稳，目不斜视，径直走向医院大门。
他身上有一种无形的气场，让周围的人下意识地退开，不敢靠近。
“江南！”
周医生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江南停下脚步，但没有回头。
周医生快步赶到他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你要去哪里？你不能就这么走了！”周医生的表情很焦急。
“我没有病。”江南平静地说。
“你的情况你自己不清楚吗？你的接触恐惧，你的社交隔离，这些都需要时间治疗！”
“那不是病。”江南抬起头，直视着周医生，“那只是我的生活方式。”
周医生被他眼中的平静震慑住了。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放缓了一些：“就算你要出院，也要办手续。江南，你听我说，外面的世界很复杂，它不适合你……”
“医生。”江南打断了他，“是你搞错了。不是外面的世界不适合我。”
他向前走了一步。
周医生下意识地后退。
“是我，不适合这个世界。”江南说。
周医生还想说什么，他伸出手，似乎想抓住江南的手臂，做最后的挽留。
“你不能……”
他的手停在半空中。
他看到了江南的眼睛。
就在那一瞬间，那双黑色的瞳仁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两枚轮廓分明的紫色菱形。
那菱形结构复杂而精密，不属于任何已知的生物。光线被它吸入，再折射出来，变成了冰冷而纯粹的光谱。
世界在周医生的视野里凝固了一秒。
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的思维，所有的情绪，都被冻结了。
他眼前的不再是一个病人。
而是一个……无法理解的，超越常理的存在。
一种源自生命最深处的恐惧，扼住了他的喉咙。
他想说的话，全都堵在了嘴里。
当他回过神来时，那双眼睛已经恢复了正常的黑色。
但那惊心动魄的一瞥，已经烙印在他的脑海里。
江南从他身边走过，没有再回头。
周医生僵在原地，直到江南的背影消失在大门外，他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医院大门外。
一辆黑色的迈巴赫静静地停在路边。
车窗是深色的，看不到里面。
路明非靠在车门上，双手插在口袋里，不停地抖着腿，显得很紧张。
“老大，他真的会出来吗？万一他想通了，觉得还是在里面当个洁癖宅男比较幸福怎么办？”
陈墨瞳坐在车里，手里拿着一台平板电脑，正在浏览着什么。
“他会的。”她头也不抬地说，“我给了他一个他无法拒绝的理由。”
“什么理由？”
“我把他的‘无菌室’，变成了一个‘垃圾场’。”
路明非似懂非懂。
就在这时，医院的大门打开了。
江南走了出来。
他沐浴在清晨的阳光下，但整个人却散发着比阴影更冷的温度。
路明非立刻站直了身体，下意识地向陈墨瞳的方向缩了缩。
“来了来了！大佬出山了！”他小声说，“我怎么感觉bGm都响起来了。”
陈墨瞳抬起头，推开车门，走了下来。
她和江南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没有言语。
江南径直走向迈巴赫的后座，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动作流畅，没有一丝犹豫。
仿佛他不是去一个未知的学院，而是回家。
陈墨瞳嘴角微扬，也回到了车上。
路明非赶紧拉开副驾驶的门，钻了进去。
“去机场。”陈墨瞳对司机说。
黑色的迈巴赫平稳地启动，汇入车流。
路明非从后视镜里偷偷看了一眼江南。
他正靠在座椅上，闭着眼睛，表情平静。
他与这个世界之间，仿佛隔着一层看不见的玻璃。
汽车驶过街角，精神病院那栋白色的建筑，被永远地甩在了后面。
江南的新生，从这一刻开始。
清洁工，正式上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