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熙恍然般“哦”了一声，从善如流地点点头，然后慢条斯理地接道：“那你这个糟老头子，现在也是坏得很。”
东方毓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内心疯狂腹诽：小气鬼！喝凉水！
“不过嘛，” 端木熙仿佛斟酌了一下，继续道，“看你长得如此大方，那就……”
他故意顿了顿，在东方毓重新燃起希望的目光中，缓缓摇了摇头，“还是不借。”
“你！”
东方毓气得差点背过气，想也没想，一拳就捶在了端木熙结实的后背上，随即猛地站起身想表达愤怒。
“咚。” 一声闷响！
他忘了这是在马车里，脑袋结结实实地撞上了坚硬的车顶。
剧痛让他瞬间惨叫，捂着脑袋，疼得龇牙咧嘴，身体不受控制地蜷缩着蹲了下去。
就在他蹲到一半，疼得眼泪都快出来的时候，一只手臂稳稳地揽住了他的腰，稍一用力，便将他带进了一个微凉却坚实的怀抱里。
端木熙无奈地叹了口气，另一只手已经轻柔地覆上了他撞到的头顶，小心翼翼地揉着，语气里带着几分拿他没办法的纵容：
“笨蛋。”
东方毓又疼又羞又恼，一把打掉他揉着自己脑袋的手，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炸毛道：“你才笨蛋！”
“聘礼呢，是不能随便外借的。” 端木熙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循循善诱的蛊惑，“不过……”
东方毓的心一下子被这句话吊到了嗓子眼，他屏住呼吸，眼巴巴地等着那个关键的转折。
端木熙故意拉长了语调，感受着身边人瞬间绷紧的神经，这才继续道，“若是你愿意换一种身份来接收这份聘礼，那就不算借了。”
他说着，微微偏过头，即使覆着眼带，也精准地“凝视”着东方毓的方向，那语气里的暗示浓烈的暗示几乎要满溢出来。
换一种身份？ 东方毓的脑子像是塞了一团浆糊，一时没转过弯来，傻傻地顺着他的话问：“什么身份？”
端木熙喉间溢出一声低笑，那笑声磁性而慵懒，像是带着无数细小钩子，轻轻挠在人的心尖上，痒痒的。
他微微倾身，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被拉近，近到东方毓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呼吸间带起微凉的气息拂过自己的脸颊。
“比如说……” 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如同情人之间最私密的耳语，裹挟着无尽的暧昧与试探，一字一句地敲在东方毓的心上，“聘礼主人的身份。”
东方毓只觉得一股热血猛地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整张脸连同脖子耳朵，都在瞬间爆红！
像是被扔进了蒸笼里。
他他他……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吗？端木熙这是在……这是在向他求那个什么吗？
这句话的冲击力实在太大，东方毓像是气球被扎漏了气，猛地从端木熙近前弹开。
手脚并用地躲到了车厢最远的角落里，后背紧紧贴着冰凉的车壁，仿佛这样才能汲取一丝安全感。
他指着端木熙，手指都在发抖，结结巴巴地语无伦次道：“你你你……你胡说八道什么？不借就不借！小气鬼，喝凉水。”
他几乎是凭着本能喊出了最后一句幼稚到极点的话，试图用虚张声势来掩盖内心的惊涛骇浪。
看着他那副惊慌失措、面红耳赤，晶莹的耳垂都红得快要滴出血来的模样，端木熙心情大好，胸腔里发出愉悦的震动。
他知道不能逼得太紧，于是从善如流地不再进逼，只是悠然自得地靠回柔软的垫子里。
俊美的脸上恢复了一贯的平静，仿佛刚才那句石破天惊搅乱一池春水的话，根本不是出自他口。
“既然不要，那就算了。” 他语气轻松，甚至还带着点恰到好处的遗憾，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可惜了，那木头还挺喜欢你的。”
东方毓：“……”
他又一次差点气得撅过去，真是又羞又恼，猛地转过身，用后背对着端木熙，只留下一个气鼓鼓的背影。
然而，内心却早已是天人交战。
一方面，他强烈地觉得端木熙就是在故意逗他玩，看他出糗。
可另一方面，端木熙刚才那句话，那语气，那眼神到底有几分真心藏在其中？
马车在寂静的夜色中平稳行驶，车轮碾过路面的声音规律而清晰。
车厢内的气氛却愈发微妙而粘稠。一个假装淡定从容，实则内心并非毫无波澜。
一个面红耳赤地生着闷气，脑子里却乱成一团纠缠理不清，剪还乱的麻线。
他时不时忍不住偷偷转动眼珠，用余光飞快地瞄一眼旁边那个气定神闲的家伙。
既懊恼自己的不争气，心跳却又不受控制地漏跳几拍，泛起一丝连他自己都尚未完全明晰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
尸兄是没借到，但某些名为心动的种子，似乎已经在某人兵荒马乱的心田里，被某人带着笑，悄然埋下，只待合适的时机，破土而出。
自那日归来后，东方毓便连着几日都窝在府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一方面，他是在复盘那日的凶险。若非僵尸兄及时出现，他恐怕早已凶多吉少。
这让他深刻认识到，自己那点对付阴邪鬼物的本事，在真正心怀叵测训练有素的人祸面前，还是太过单薄。
他暗下决心，绝不能在同一处栽倒两次，必须尽快提升自保之力。
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某个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的声音，以及说出那句话的人。
“聘礼主人的身份” 端木熙那低沉而带着蛊惑意味的话语，如同魔音灌耳，在他脑海里循环播放了一整夜，导致他彻夜难眠。
只要一闭眼，就是那人覆着丝带却精准凝视他的模样，以及近在咫尺的微凉气息。
这种莫名的烦躁与心绪不宁，让他下意识地想要躲避，避免与端木熙见面，以免陷入更深的尴尬与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这日，绿漓带来了一个消息上官文谦的判决下来了。
“世子，上官文谦的判决今日颁布了。”绿漓小心翼翼地汇报，“是流放。”
“流放？”东方毓猛地从书案后抬起头，眉头紧锁。
这个结果显然未能平息他心中的怒火。他下意识地双手竖起中指，对着虚空比划了一下，以表达内心的强烈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