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轨表面浮现出蜂窝状纹路的瞬间，林深猛地抽手后撤。紫纹从他掌心倒流回手臂，皮肤下像有碎玻璃在刮擦。他踉跄两步，右腿一软跪进水泥灰里，左腿小腿被断裂的钢筋划开一道口子，血顺着裤管往下淌。
王浩盯着那节正在异化的铁轨，喉结动了动。“它们学会反向侵蚀了。”他一把抄起扳手，砸向铁轨接缝处。金属发出刺耳的崩裂声，碎片飞溅。
火障外的暗蚀兽低吼一声，前肢抬起，爪尖凝聚起一团暗紫色的液态金属，猛然甩出。那团物质撞上拒马阵，瞬间扩散成网状，沿着钢筋缝隙渗透进去。金属结构发出细微的“噼啪”声，开始发黑、龟裂。
“高温撑不住了！”王浩大喊，“纯铁也挡不了这种侵蚀速度！”
叶知秋靠在墙边，检测仪屏幕闪烁着红光。她咬破指尖，在屏幕上划出一组新参数。“必须重构晶格排列方式，让金属具备抗共振能力。”她说完抬头，“但需要更高强度的能量源催化。”
林深喘着气，抹了把鼻下的血迹。他看向堆在角落的水泥袋，又望向散落各处的废车残骸。“还有多少未腐蚀的铁？”
“不到两百公斤。”王浩报数，“大部分是薄板和螺丝，能用的只有那段地铁轨和几根承重梁。”
林深撑地站起，左腿刚一受力就传来骨裂般的剧痛。他没停，拖着腿走到最近的一袋水泥前，单手抓起，狠狠拍向地面。
轰！
整袋水泥炸开，灰粉四散。但在落地的刹那，内部砂石已被压缩重组——数十根铁刺破袋而出，呈扇形插入地面，形成一片密集阵列。最前排的暗蚀兽收势不及，腹部直接贯穿，钉在地上抽搐不止。
反冲力顺着铁刺传回，林深左腿彻底折断，膝盖扭曲成不自然的角度。他闷哼一声，仰面摔倒，后脑撞上一块混凝土块，眼前一阵发黑。
“深子！”王浩冲过去扶他，手指刚触到林深右臂，就被紫纹烫得缩手。
叶知秋已撕开急救包，翻找止血带。她抬头看见那只刚被铁刺钉死的兽，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将体内的异化金属排出，伤口边缘泛起结晶光泽。“它在适应……再强的穿刺也会被化解。”
第二只暗蚀兽跃过火障残骸，四肢着地疾冲而来，速度比之前快了一倍。它的爪部包裹着熔融态金属，每一步都在地面留下灼烧的凹坑。
王浩抡起扳手迎上去，却被一爪扫中肩胛。铁甲撕裂，皮肉翻开，鲜血喷洒而出。他踉跄后退，背靠墙体滑坐下去。
林深挣扎着抬头，视线模糊。那只兽已经逼近叶知秋，距离不足五米。她手里握着手术刀，站在原地没动，像是在等什么。
然后他看见她举起左臂，刀刃划下。
一道深口在小臂绽开，流出的血呈淡紫色。她迅速接上输液管，另一端扎进林深颈侧动脉。血液逆向流入他的血管，冰凉而沉重。
林深全身肌肉骤然绷紧。一股热流从心脏炸开，直冲颅顶。耳边响起某种低频震动，像是遥远星体运转的节奏。视野骤然撕裂——无数交错的几何线条浮现，构筑成一座庞大星舰的内部结构图，层层嵌套，精密无比。
他的双手不受控制地抬了起来。
车库内所有金属开始震颤。螺丝从墙体脱落，钢筋从废墟中翘起，破碎的车架扭曲变形，子弹壳一颗颗离地悬浮。它们自动排列，旋转校准，在空中组成一个环形矩阵，层层嵌套，缓缓转动。
扑来的暗蚀兽撞上第一层金属屏障，瞬间被三根钢筋贯穿躯干。它嘶吼着挣扎，第二层铁片如刀轮般绞下它的头颅。
尘屑尚未落地，第三只兽已绕至侧面，直扑仍站着输血的叶知秋。
林深瞳孔泛紫，喉咙挤出一声低吼。
空中悬浮的金属暴雨般倾泻。上百枚铁钉、碎钢片、螺帽同时加速，精准命中目标。那只兽连惨叫都未发出，就被钉死在墙上，身体几乎被金属贯穿成筛。
矩阵缓缓落下，堆叠成一道半人高的金属墙，隔开了尸骸与幸存者。
林深的手垂了下来。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发现小指已经完全变成暗紫色晶体，坚硬冰冷，无法弯曲。他试着活动其他手指，指尖渗出血珠，滴落在地。
叶知秋拔掉输液管，空注射器脱手掉落。她靠着墙滑坐下去，左手按住流血不止的伤口，右手颤抖着摸向林深的脸颊。
“醒着吗？”她的声音很轻。
林深眨了眨眼，眼球布满血丝。他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王浩挣扎着爬过来，扯下背包里的应急夹板，掰开林深左腿裤管。骨折处已经肿胀发紫，骨头错位明显。他咬牙将夹板卡进去，用铁丝固定，手抖得几乎拧不上扣。
“挺住。”他说，“还能挺住吧？”
林深没回答。他的目光越过两人，落在那堵由废铁堆成的防御墙上。墙缝间插着一根扭曲的螺杆，上面残留着暗蚀兽的组织液，正缓慢蒸发，升起一丝焦臭。
叶知秋忽然抬头，盯着林深右手指尖的结晶。她伸手想碰，却又缩回。
“这不是结束。”她说。
王浩绑好最后一道铁丝，抬头看向车库入口。那里只剩半截扭曲的门框，外面黑暗深处，隐约传来更多脚步声，整齐划一，像是某种编队行进。
林深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
“它们在学习怎么打穿我们的墙。”
王浩抓起扳手，撑着墙站起来。他的肩胛还在流血，染红了半边衣服。
叶知秋撕开最后一卷纱布，缠住手臂，打了个死结。她捡起掉落的检测仪，屏幕亮起，显示“信号捕捉：未知频率波动”。
林深抬起右手，结晶的小指对着空气轻轻一勾。
三米外，一枚嵌在墙体中的螺丝缓缓松动，旋转半圈，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