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狗蛋的手指还停在那串数字上。Δt = -1.3s，像是刻进他眼底的裂痕。风从废墟缺口灌进来，吹不动他膝盖上的辣条袋，里面芯片还在微微震颤，像有心跳。
他没动，也没说话。
姬冷月合上本子，纸页翻到最后一页，上面全是她记的毒雾波形图和数据流异常点。她盯着李狗蛋看了几秒，忽然开口：“让我来。”
李狗蛋抬眼。
“我不是学者。”她说，“但我看得懂‘病’。毒雾反馈的杂音，不是机器问题，是法则本身在发烧。我能闻出来。”
李狗蛋沉默了一会儿，把辣条袋拉紧，塞进外套内兜。他低头拍了拍滑板，雷劫珠嵌在轮轴里闪了下蓝光。
“行。”他说，“那你就是第一任研究员。”
姬冷月没笑，也没追问权限、流程或者规矩。她直接走到操作台前，手指按在输入面板上，指尖泛起一层薄绿雾气——那是她最温和的探查型毒素，专用来检测能量波动。
“先扫一遍残留信号。”她说，“用毒雾共振当引子。”
李狗蛋点头，撕开一包辣条，红油蹭在主板接口上。机器嗡了一声，屏幕亮起，进入基础扫描模式。
“别碰那个红色按钮。”他提醒，“那是高阶模拟，上次炸了就是因为有人手滑。”
“我知道。”姬冷月说，“我又不是阿喵。”
机器开始运转，散热口缓缓冒出白烟，地面符文一圈圈亮起，像是呼吸的节奏。屏幕上滚动着星图残影，坐标x-7749依旧灰暗，但周围出现了一圈微弱的涟漪。
“找到了。”姬冷月突然说，“因果链末端有回弹信号，频率和毒雾共振波一致。”
李狗蛋凑过去看，正要说话，姬冷月的手指却往下一滑——
啪。
她按下了高阶模拟模块。
主机猛地一震，屏幕瞬间变红，警报声都没响，直接喷出一股黑烟。空气扭曲了一下，实验室边缘的空间像水波一样荡开一道褶皱，几片发着微光的碎片从虚空中析出，悬浮在半空。
“糟了。”李狗蛋一把推开她，伸手切断冗余进程。系统卡了几秒，温度飙升，外壳烫得冒烟。
他从嘴里抠出嚼过的辣条渣，糊在接口处。辣条油顺着电路渗进去，滋啦一声，频率稳了下来。
“火大了就关小点。”他喘了口气，“这玩意儿跟炒菜一样，别怕。”
姬冷月站在原地，指尖还在发抖。她第一次觉得，搞研究比炼毒难多了。
“重来。”李狗蛋重启系统，“这次你输变量，我盯着后台。”
姬冷月深吸一口气，改用基础扫描，输入“毒雾共振频率”作为探测引信。机器重新启动，散热口白烟再起，屏幕缓缓展开一片数据云。
几分钟后，警报又响了。
不是红灯，是蓝光。
【检测到非线性时间扰动】
六个字刚跳出，屏幕一闪，变成三个字：
你回头
姬冷月身体一僵，本能想转身。
李狗蛋抬手拦住她肩膀：“别动。”
“是陷阱。”他说，“它想让你看后面。可我们后面什么都没有。”
姬冷月没动，呼吸放轻。她能感觉到背后空荡荡的，连风都没有。
“逆向感知诱导。”李狗蛋盯着屏幕，“有人在用我们的感官做入口，传干扰信号。”
他拔下雷劫珠，塞进主机音频口，反向注入一段广场舞音乐——《最炫民族风》的副歌部分。电流混着节拍震荡，屏幕抖了几下，蓝光退去。
片刻后，系统恢复正常。
新提示弹出：
【发现未注册法则类型：情感熵变律】
【关联指数：87.6%】
【建议深度解析】
姬冷月看着那行字，眼睛亮了。
“情感……熵变？”
“大概是情绪影响法则的意思。”李狗蛋摸着下巴，“你刚才紧张了，毒雾浓度变了，可能触发了什么。”
“不是紧张。”姬冷月摇头，“是期待。我很久没这么想弄明白一件事了。”
李狗蛋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只是把滑板横插进主机底座。金属板导热，外壳温度开始下降。
“再来一次。”他说，“这次我帮你压频率。”
姬冷月重新输入变量，这次加了自己心跳速率作为辅助参数。机器运转平稳，数据流如溪水般流淌。屏幕上，情感熵变律的模型逐渐成形——一条波浪线，起伏不定，但在某些节点会突然拉直，像是被什么强行修正。
“这里有断点。”姬冷月指着一处，“像是被人删过数据。”
李狗蛋放大那段波形，发现下面藏着一行极小的代码：
\/\/ 删除不稳定变量：爱
他愣了一下。
“谁删的？”
“不知道。”姬冷月冷笑，“但敢动我的数据，胆子不小。”
她指尖一弹，一缕毒雾钻进系统底层，顺着代码反向追踪。几秒后，机器震动，弹出警告：
【检测到外部写入痕迹】
【来源：未知】
【操作内容：抹除‘情感稳定性’相关参数】
李狗蛋眯起眼：“有人不想让情绪影响法则。”
“为什么？”姬冷月问。
“因为控制不了。”李狗蛋说，“如果情绪能改规则，那就没人能完全掌控世界了。”
姬冷月沉默片刻，忽然笑了：“所以他们怕这个？怕人真心动一下，就能撬动宇宙？”
“怕得要死。”李狗蛋拍拍主机，“但我们不怕。”
他把最后一块备用电路片焊上，主机铭文重新亮起金光。地面符文同步闪烁，实验室四周的裂缝开始缓慢愈合。
“准备持续观测。”他说，“你记数据，我守系统。”
姬冷月打开笔记本，笔尖落下第一行字：“情感熵变律初现端倪，源点锁定中……”
话音未落，主机温度再度攀升。
红烟从散热口喷出，外壳铭文忽明忽暗，地面符文剧烈震颤。李狗蛋立刻将滑板完全插入底座，同时喊：“放麻痹雾！低浓度！”
姬冷月抬手，一层淡绿色毒雾弥漫而出，包裹住主机电路。反应速率减缓，系统终于稳定下来。
空气安静了一瞬。
只有辣条油香还在缓缓飘动。
屏幕上，最后一行字缓缓浮现：
【情感熵变律初现端倪，源点锁定中……】
李狗蛋坐在中央，外卖服沾着机油和辣条屑，手里握着滑板柄。他的眼睛盯着屏幕，一眨不眨。
姬冷月立于操作台旁，指尖残留毒雾痕迹，笔记本上已记满初步推演。她嘴角微扬，像是回到了最初炼毒时那种纯粹的求知状态。
实验室陷入半静默，光影迟滞，空气凝固。
主机散热口的最后一缕白烟，刚刚飘到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