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想怎么不客气？”
萨墨放下手中的柠檬水，乌黑的瞳仁里漾开几分戏谑，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饶有兴致地盯着面前炸毛的高雅。他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节奏缓慢，带着一种莫名的从容，倒把高雅看得更气了。
“赶我走，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夏天的意思？”
这话一出，高雅差点被气笑 —— 见过厚脸皮的，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她冷笑一声，身体往前凑了凑，声音也拔高了几分：
“你管得着吗？夏天心眼好、面子软，不好意思直接让你滚蛋，你还真把自己当块香饽饽，成了甩不掉的狗皮膏药了？”
见萨墨油盐不进，高雅也懒得再客气，话里的火药味更浓了：
“我告诉你，你这种男人老娘见多了！仗着自己有点姿色，就想四处诱骗单纯小姑娘！夏天本来安安稳稳的生活，为了养活你，还得去奶茶店打晚工，熬到半夜才回来；就因为要照顾你，她今天头一次在重要活动上迟到，还被院长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批评！你知道这次演讲机会有多难得吗？她之前参加了多少次选拔，熬了多少个夜写稿子，全都被你给毁了！”
高雅越说越激动，手指都快戳到萨墨鼻子上了：
“她以前多清高的一个丫头啊，男生的手都不会多碰一下，现在倒好，为了给你保暖，竟然愿意跟你挤在一个沙发上睡觉！你不会看不出来她喜欢你吧？你呢？你喜欢她吗？又不是男女朋友，你凭什么赖在一个陌生姑娘家里？要不要脸啊你！”
隔壁雅间里，夏天早就坐不住了。她躲在门后，听着高雅的声音越来越大，心里又急又慌 —— 她知道高雅是为自己好，可这么直白地把话说开，实在太让她难堪了。
犹豫了半天，她还是一咬牙，猛地推开门冲了过去，一把拉住高雅的手腕，把她往后拽了拽。
“雅雅，雅雅，别说了！你先喝点水，消消气。”
夏天一边忙着给闺蜜顺背，一边回头冲萨墨使了个眼色，语气带着几分恳求，
“你先回去吧，有什么事…… 等我晚上回去再说，行吗？”
“不许走！”
高雅一把甩开夏天的手，气得胸口起伏，
“我今天必须跟他说清楚！夏天你就是太心软，才被他这么欺负！换成我，早就把这个混球一脚踹出家门了！”
她转头瞪着萨墨，声音掷地有声：
“当着夏夏的面，你说清楚！你要是喜欢她，就认认真真地追她，拿出点态度来对她好；如果不喜欢，就趁早滚蛋，别在这里耗着她！她又不欠你的！”
“雅雅！”
夏天的脸瞬间红得像煮熟的大闸蟹，连耳根都透着滚烫。
三个人这么正面相对，高雅还把 “喜欢” 两个字说出来，她恨不得立马找个地缝钻进去，声音都带着颤：
“我、我又不是喜欢他…… 你你你，你问他这个干嘛啊！”
她转头看向萨墨，见他还稳稳地坐在那里，屁股都没挪一下，顿时更慌了，推了推他的胳膊：
“你还杵着干嘛？先走啊！快走吧！”
“夏天！”
高雅气不打一处来，甩开夏天的手，
“我这是为你好！你就别添乱了！咱们俩认识这么多年，难道我还不了解你？我是不想让你当冤大头，被人蹭吃蹭喝到最后，连感情也被骗了！”
“雅雅你别……”
“夏天很好，我当然喜欢。”
就在两人拉拉扯扯、争执不下时，一直沉默的萨墨突然开口了。他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丝毫波澜，却像一颗石子，猛地砸进夏天的心湖里。
夏天的脑子 “轰” 的一声，心跳瞬间漏了半拍，血液好像一下子全涌到了脸上。她羞得不敢转头看他，手指紧紧攥着衣角，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心底却莫名生出一种难以言表的快乐 —— 他说，他喜欢她？
可下一秒，萨墨的话就像一盆冷水，浇得她透心凉：
“她是个很值得信任的朋友，我说过以后会好好感谢她，自然说到做到。”
朋友…… 原来在他心里，她只是个 “值得信任的朋友”。
夏天的心像坐过山车一样，猛地从云端跌进谷底，整个人都懵了。耳朵里反反复复回荡着 “朋友” 两个字，像一根细小的针，密密麻麻地扎在心上。
为什么会这么失落？为什么会这么难过？
她木木地站在原地，眼睛瞪得圆圆的，不知道该看向哪里。
难道真像雅雅说的那样，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已经习惯了推开家门有他的身影，习惯了每天跟他斗嘴争吵，习惯了他为自己留的那盏灯、那碗温牛奶，也…… 不知不觉地，允许自己喜欢上了这个麻烦又欠揍的人？
“靠！”
高雅忍不住爆了句粗口，指着萨墨的鼻子，气笑了，
“你还真够茶的！画大饼呢？怎么感谢？你先把欠她的医药费、生活费、房租钱还上再说！还有啊，你……”
“别说了……”
夏天轻轻拉了拉高雅的袖子，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你别拦着我！我今天必须跟他说清楚！”
高雅还在气头上，想甩开夏天的手。
“够了！”
夏天突然拔高了嗓门，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委屈。高雅正想开口骂娘，一转头看见夏天红红的眼眶，眼泪在里面打转，嘴巴动了动，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我先走了，你们随意。”
夏天勉强扯出一个平静的表情，不想让他们看出自己的失态。可转身出门时，脚下一绊，差点摔在地上。巨大的落差和羞耻感像潮水一样涌来，她再也忍不住，一边小跑着逃离咖啡店，一边抬手胡乱抹掉不断掉下来的泪珠。
萨墨是什么时候追出来的，又是什么时候跟她一起回家的，夏天都记不清了。她只知道，一进家门，就把自己锁进了卧室，不肯出来。她怕萨墨看穿自己的心思，怕他觉得自己可笑 —— 人家明明只把她当朋友，她却生出这样的情愫，简直太荒唐了。
奶茶店打来电话，让她去上班，她也找了个 “身体不舒服” 的借口，请了一晚的假。可明天呢？明天她该用什么样的态度面对外面那个男人？
她从没谈过恋爱，一直以为喜欢一个人，就应该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在浪漫的场景里开始，有鲜花，有告白，有甜蜜的情话。她从没想过，自己会在这样平平淡淡、吵吵闹闹的日常里，不知不觉地喜欢上一个人。
夏天蜷缩在被子里，突然想起那些曾经向自己表白，却被她拒绝的男生。原来他们当时，是这样的心情啊 —— 充满了羞耻和自我否定，明明人家只是把自己当普通朋友，自己却傻傻地动了心。
“幸好……”
她小声嘀咕着，用被子蒙住头，
“幸好我从没承认过，幸好我从没表现出来过…… 这样他就永远不会知道了吧？只要他不知道，我就不算丢脸了吧？”
卧室门外，萨墨静静地站着，他能听到里面压抑的啜泣声，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隐隐作痛。
他知道，自己刚才的话，伤了夏天的心。可他别无选择 —— 他给不了她想要的未来，与其让她陷得更深，不如早点划清界限，哪怕这份 “界限”，会让他自己也觉得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