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翼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屋里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隐约传来的鸟鸣和两人的呼吸声。源翼清看着蝴蝶忍脸上仿佛面具般纹丝不动的温柔微笑，心脏一阵阵发紧。
蝴蝶忍也并不着急，她就那样静静地微笑注视着他，目光如同温暖的溪流，缓缓流淌过少年紧蹙的眉头、抿成一条直线的嘴唇，以及那双此刻充满了挣扎和无力感的眼睛。
她看着这个自己亲眼见证其成长、早已视为亲弟弟的少年，这个承载着她和许多人期望、拥有着无限潜力的少年。她相信他能理解，即使现在不能完全接受。
很久，久到阳光移动了明显的一小段距离，源翼清才像是用尽了力气，从几乎僵住的喉咙里憋出一句话：
“香奈乎……她知道吗？”
蝴蝶忍轻轻点了点头：“嗯，刚知道不久。”
“哦。”源翼清低低地应了一声，然后再次陷入了更深的沉默。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放在膝盖上的手，仿佛那上面有什么吸引他的东西。
蝴蝶忍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轻轻叹息。她伸出手，温柔地抚上他的头顶，像以前无数次安慰受伤或沮丧的他一样，揉了揉他有些凌乱的发丝。她的动作依旧那么轻柔，充满了耐心和姐姐般的慈爱。
“帮我，好吗？”她的声音很轻，却像最沉重的巨石，压在了源翼清的心上。
这句话彻底击溃了源翼清的心防。恐惧、悲伤和不甘的酸涩涌上鼻腔和眼眶，他猛地抽了一口气，抬起头，眼圈已经泛红：“忍姐姐……不要这样做，可以吗？求你了……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的……”
蝴蝶忍没有说话，只是收回了手，安静地看着他，眼眸里没有责备，没有动摇，只有早已做出抉择的平静。这平静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力地告诉源翼清——此事，已无转圜余地。
看着她的眼神，源翼清明白了，他所有的劝阻都是徒劳。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的哽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可能的坚定和可靠：
“如果……如果你一定要这样做的话……”他凝视着蝴蝶忍的眼睛，“至少给我一个机会！给我一点变强的时间！”
他紧紧盯着蝴蝶忍的眼睛，仿佛要将自己的信念刻入她的心中：“我会变得比所有鬼都强！我已经击败黑死牟了！总有一天，我会战胜鬼舞辻无惨！我会保护大家！保护香奈乎，保护葵，保护炭治郎他们，保护鬼杀队的每一个人！我发誓，我不想再让任何一个人……牺牲了！”
他几乎是吼出了最后几个字，胸膛剧烈起伏着。
“所以，如果真的……真的再遇到那只鬼，”他的语气带上了一丝恳求，“请等一等！请多等一等！等到我来！让我来对付它！好吗？”
源翼清知道，蝴蝶忍准备了这么久，投入了如此巨大的决心甚至不惜改造自己的身体，绝不会因为他几句话而放弃。他此刻的请求，与其说是试图改变她的决定，不如说是想在她那充满牺牲与绝望的计划中，强行注入一点希望。
他想让她知道，她不是只能孤身走向黑暗，还有人拼了命地想为她点亮一盏灯，想把她从悬崖边拉回来。
蝴蝶忍静静地听着他的恳求与誓言，看着他眼中的决心和几乎要溢出来的担忧。她沉默了半晌，然后，缓缓地收回了按在他头顶的手，轻轻放在了膝上。
她嘴角温柔的弧度带上了些许的无奈，却又真实了许多。
“那你可要快点来哦。”她的声音很轻，如同羽毛拂过，“我可不会等太久的。”
源翼清听到这句话，眼中瞬间迸发出明亮的光彩，他重重地点头，声音斩钉截铁：“我会的！我一定会的！”
看着他这副模样，蝴蝶忍脸上的笑容终于彻底绽开，不再是那种带着面具感的微笑，发自内心的嫣然一笑。
她抬起手，伸出纤细的小拇指，递到源翼清面前。
“那么，”她笑眯眯地，眉眼温柔，“拉钩？”
源翼清立刻伸出自己的小拇指，紧紧地勾住了她的手指。
“拉钩！”
……
说完悄悄话后，蝴蝶忍便带着源翼清前往珠世进行研究的地方。她们的研究地点设在总部一个极为偏僻的角落，是一座独立的小屋，平日里少有人迹，源翼清从没来过这里。
推开沉重的木门，草药味、消毒水以及一丝若有若无、难以形容的异样气息就扑面而来。屋内靠墙摆放着几个高大的木架，上面陈列着各种玻璃器皿、研磨工具和封存好的药材。
房间中央，穿着一袭素雅白色衣袍的珠世正微微俯身，专注地在一台显微镜前观察着什么。
听到开门声，珠世缓缓直起身，转过头来，看到源翼清时，露出了一个温和善意的笑容：“翼清，好久不见了。”
“好久不见，珠世小姐。”源翼清礼貌地回应，目光扫过屋内，“愈史郎先生还好吗？”
“一点都不好！”明显不满的声音从房间角落一块厚重的深色帘布后传来。愈史郎拿着一个试剂瓶走了出来，里面盛着鲜红的液体，他小心翼翼地将试管递给珠世，“这个鬼地方又小又挤，光线也不好，还要整天对着这些……”
“愈史郎！”
珠世眉头微蹙，训斥着愈史郎：“请注意你的言辞，要尊重翼清！正是因为他不顾性命危险，为我们带来了这么多上弦的血，我们的研究才能取得如今的进展。”
愈史郎立刻转向珠世：“对不起！珠世大人！是我失言了！”然而，当他再次看向源翼清时，那眼神依旧谈不上友好，只是多了几分忍耐。
蝴蝶忍对此似乎早已习惯，她上前两步，走到珠世身边：“怎么样了？有新的进展吗？”
源翼清敏锐地察觉到，蝴蝶忍在面对珠世时，语气比平时少了几分柔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硬和距离感。而且，即使她靠近了珠世，身体也保持着一个微妙的距离。
珠世轻轻叹了口气：“算是有了一点进展。我们基于祢豆子的血液样本，初步合成了第一代的试验药剂。但是……”她摇了摇头，十分遗憾，“效果很不理想，远未达到预期。”
一人一鬼随即开始就细节低声交流起来，似乎暂时将站在一旁的源翼清抛在了脑后。
源翼清也没有打扰她们，他的目光开始在房间里仔细打量。视线最终落在了那块愈史郎刚刚走出来的帘布上。
好奇心驱使下，他缓步上前，伸手轻轻掀开了那块帘布。
看清帘布后的景象，源翼清顿时倒吸一口冷气，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