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少。”刘静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却如同冰锥，
“这里是医院，秦总需要静养！”
“你在秦总病房门口大呼小叫，是什么意思？”
陈彦斌被刘静突然出现和毫不客气的质问弄得一愣，随即脸上涌起被冒犯的怒意：
“刘秘！我……”
“我不管你有什么事！”刘静强势地打断他，踱步上前，
“秦总不希望再看到任何打扰。尤其是对他点名要见的人。”
她的声音压低，却带着隐含的威胁：
“陈董那边，想必也不希望听到任何关于陈少在医院‘探望’时的不愉快消息，”
“影响到……正事。”
“正事”两个字如同无形的枷锁，瞬间勒紧了陈彦斌的喉咙。
他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被刘静毫不留情的威胁噎得说不出话。
他死死瞪着刘静，又怨毒地扫了一眼惊魂未定的张嘉欣和那扇幽深的病房门。
那眼神阴鸷如淬毒刀锋，恨不能钉穿门板，将门后的秦时一并碎剐。
虽然秦时只是揽星科技的销售副经理，但陈彦斌心里却清楚他的真实身份——
京城秦家的人！那是他陈家都需要仰望的存在。
即便只是个私生子，最近圈内也风传秦家老爷子态度暧昧，有认回之意。
眼下陈家和秦家在南边港口的关键合作项目正卡在节骨眼上，全指着秦家手指缝里漏点好处。
要是因为张嘉欣，在这个当口得罪了秦时……他爹知道了非得抽死他不可！
陈彦斌只觉得一股邪火憋在胸口，烧得他五脏六腑都疼。
秦时的面子，他现在必须给，至少表面上要给足。
“行！行！”陈彦斌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胸膛剧烈起伏，暴怒却又无可奈何，
“刘秘，秦总，好得很！我走！”
他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咬牙切齿地咒骂了一句。
不知是在骂张嘉欣，还是在骂秦时。
最后不甘地瞪了一眼那扇门，仿佛要将其剜穿。
随即猛地转身，疾步迈向电梯间，背影带着压抑不住的狂躁和戾气。
皮鞋咔咔敲击大理石地面，急促而沉重，在空寂病区格外刺耳。
张嘉欣彻底懵了！
是刘姐！这几天照顾秦副经理，话不多但做事极其利落专业的那个护工。
她竟然敢如此强硬地呵斥陈彦斌，仅仅几句话！
更令人震惊的是，那个无法无天的陈彦斌，居然真的被震慑住了！
他带着极度不甘和恐惧，撂下一句充满怨恨的狠话，就这么……灰溜溜地离开了？
而且，陈彦斌认识她！他叫她“刘秘”？
她是秦副经理的秘书？秦副经理什么时候有这样一位……
连陈彦斌都敢直接呵斥、甚至能逼退他的秘书？
为什么她的话有如此可怕的威慑力？
等等！秦总？刘静和陈彦斌喊的是秦总？
一个销售部副经理怎会是“总”？
怎么可能让陈彦斌忌惮到连他的秘书都能轻易压制他？
秦副经理……不，秦总……他到底是什么人？
汹涌的困惑、震惊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对秦时背景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张嘉欣的心。
刘静看着陈彦斌消失在电梯口，才转过身，脸上的冰霜稍敛，但眼神依旧锐利。
她看向惊魂未定的张嘉欣，语气稍微缓和，公事公办中透着疏离：
“张助理，秦总让你进去。请吧。”她侧身让开通道。
张嘉欣只觉得手腕上被攥过的地方火辣辣地疼，心还在狂跳。
她惊惶地看了一眼刘静，又看向那扇仿佛吞噬光线的病房门。
胸腔里，挥之不去的恐惧正催生出近乎危险的好奇，剧烈翻搅着，令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不敢停留，低头踉跄着从刘静身边挤过，推门而入，反手掩紧，将门外的一切彻底隔绝。
病房门隔绝了门外陈彦斌的暴戾气息，却将张嘉欣抛入更冰冷窒息的寂静深渊。
消毒水的味道浓烈刺鼻，高级医疗设备发出规律而低微的嗡鸣。
秦时半靠在摇起的病床上，脸色惨白得吓人，深陷的眼窝里却亮着一双寒潭似的眼。
那目光深不见底，平静无波地锁住紧贴门板、惊惶颤抖的她。
想到秦总深不可测的背景，张嘉欣只觉得这目光仿佛能穿透灵魂。
“秦经理……秦总，”张嘉欣的声音干涩发紧，手指无意识地揪着防晒衣的边缘，
“对不起……吵到您了……”
她低垂着头，不敢看那双眼睛，更不敢流露丝毫对刘静身份的疑问。
秦时额角渗着细密的冷汗，呼吸略显短促费力，没有立刻回答，似乎攒着力气。
他的目光掠过她苍白的小脸、手臂上陈彦斌掐出的红痕，落在微微起伏的胸口。
那份脆弱和绝望，像一张精心铺陈的画布，等待着他落笔。
几秒钟的沉默，在安静的病房里被无限拉长，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他终于缓缓开口，气息明显不稳，语调平淡，听不出喜怒：
“动静……不小。”
他顿了一下，压抑住一声轻微的抽气，才继续道，语速很慢：
“陈彦斌……那副德性……意料之中。”
那低沉、虚弱却异常清晰的嗓音持续着，
“他在逼你……用你父亲那笔债。”
张嘉欣身体猛然一颤，像是被无形的鞭子抽了一下。
她抬起头，眼中瞬间蓄满泪水，强烈的屈辱和恐惧再也压抑不住，嘴唇哆嗦着：
“他……他拿我爸妈逼我……逼我做他的……他的……”
她说不出口，只剩下急促的喘息和汹涌的泪水。
“逼你做他的女人。”秦时平静地替她补完，语气没有丝毫波澜，
“他对你，还真是……志在必得。”
“用那份根本还不上的债务做筹码。”
说完这句，他似乎耗了些力气，微微后仰靠紧枕头，呼吸略显急促。
张嘉欣惊愕地看着他，泪水模糊了视线：
“您……您怎么知道？”
疑问中带着恐惧，他一个副总怎么能知道陈家的手段？
联想到刘静，她更害怕了。
秦时嘴角极其轻微地牵动了一下，那绝不是笑容，更像是一种冰冷的了然：
“陈彦斌这点下作手段，不算秘密。何况，”
他停顿喘息，目光锐利地刺在她脸上，语带双关，
“你是我部门的人。他在我病房门口撒野，是觉得我……太好说话了吗？”
说到后半句，语气转冷，但声音因虚弱而缺乏爆发力，反而更显阴森。
张嘉欣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脊背，身体瞬间绷紧，死死抵住了身后的门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