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禅又将陈到、赵云秘密召至庄园。(秘密基地)
此二人乃先帝托孤心腹,自是可以将性命相托。
屏退左右,屋内仅余烛火摇曳。刘禅深吸一口气,将胸中那盘大棋中能说的部分,一字一句,清晰地铺陈在二人面前。
二人听罢,瞳孔骤然收缩,脸上血色瞬间褪去!心中骇浪翻腾:
“这小陛下……竟已不声不响独自谋划、独自布局、独自调动军队……甚至瞒过了丞相诸葛亮!”
难以置信的惊骇尚未平息,沉重的忧虑便沉沉地压上心头。
这计划太过凶险,太过离经叛道!如此重大的军事行动,竟未经过丞相部署?
“陛下年轻,万一……”他们嘴唇翕动,终究还是强自按捺下去。
君臣之分,托孤之重,以及对眼前这位年轻帝王过去时日已展现出来的英明神武,以及此刻所展现出的、前所未见的深沉气度,让他们暂时选择了沉默观察。
目光复杂地交织着惊疑与焦虑,紧锁的眉头下,是无声的诘问:这小陛下,到底意欲何为?
然而,随着刘禅的讲述深入,常年征战沙场的宿将那千锤百炼的直觉,捕捉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这看似疯狂的计划脉络中,竟隐隐透出一种颠覆常理的……奇特锐利?
那些跳脱框架、似是巨大冒险的险招,在他们浸淫一生的兵道经验里,不再是纯粹的惊恐,反而激起一种难以言喻的冲击。
如山重责的担忧,与源自无数次搏杀锤炼出的、对“胜机”的敏锐直觉在心中激烈碰撞:一面是沉甸甸的风险,一面却是那黑暗中悄然闪现、微弱的“可行”光亮。
当刘禅将计划最关键、最颠覆性的那步棋道出,那微弱的光亮骤然化作炽热的火焰,燃遍全身!
一股滚烫的、几乎要冲破胸腔的战意,在眼底轰然燃起!沉睡的锋芒骤然觉醒,精光暴涨!
呼吸变得粗重灼热!沉寂已久的战血在血脉中灼热起来!
“锵——!”
一声刺耳的金铁摩擦声刺破了室内的凝重!陈到的手已如铁钳般按在剑柄之上,指节因极致的用力而根根惨白!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炬,直射刘禅,声音里压抑着极致的急切与惊疑,更深处是彻底点燃、亟待确认的战魂在咆哮:
“陛下之意是……?!”
烛火在密闭的室内不安地跳跃,将三人拉长扭曲的影子投在墙壁上,如同无声的惊涛骇浪。
恰在此时,烛火“噼啪”爆响,火星飞溅,瞬间将刘禅眸中那两点幽邃的寒星点亮,跳跃着冰冷而决绝的光芒!
他指向地图,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张苞原有一千二百的精锐轻骑兵,关兴有八百的精锐弩骑兵……”
“朕想……”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两位老将的脸,“调陈叔五百白眊兵精锐,以及赵叔的五百白翎骑精锐,合为一柄无坚不摧的尖刀!共襄此……闪电奇袭!”
“不知二位老将军以为如何?”
说完,嘴角噙着一抹自信而深沉的笑意,静静看着两人。
赵云胸膛明显剧烈起伏了一下,眼中仿佛有电光闪过!他吸了口气,声音带着洞穿岁月的明悟与激赏:
“陛下此策……深得昔日冠军侯千里奔袭、直捣要害之神髓!”
刘禅重重点头,眼中战意炽盛!
陈到则愈发沉凝,整个人如同投入深水的寒铁,他目光锐利地锁死地图,声音低沉而凝重:
“陛下欲走……哪条险道?”
刘禅指间带着决断之力划过陇西地图,烛光在他眼中不安分地跃动,他朗声道:
“朕心中早有定计!”
“长安防区由曹真镇守,重兵屯集,粮草如山——”
“正因他根基深厚,纵有虎豹骑近万,反而成了包袱!他不敢轻举妄动!”
指节猛然发力叩响陈仓。
“张合老匹夫!‘疾行如风’?哼!其人极其擅长机动防御,陇东诸寨皆烽燧相连……”
“若攻此处,未近城垣,我等便已陷入罗网!魏骑必截吾归路!且栈道险绝,于急行军……实为绝路!”
指节裹挟着千钧之势,重重落在天水位置!
“唯有郭淮的陇右!此人虽有智谋,却要三面分心!分兵防羌、护粮、守城,防线绵长,腹地实则空虚!”
指节轻点案几,声音清晰可闻!
“朕已查明!上邽粮仓守军仅老弱戍卒,而粮秣堆积如山——”
“这送到嘴边的肥肉,岂有不食之理?!”
二人俯身如临大敌,几乎将脸贴上羊皮图卷,手指在上面急速勾画推演、碰撞!指关节因专注而绷紧!
最终,两人猛地抬头,目光在空中交汇,碰撞出无声的决断与认同!重重颔首!
赵云银须微颤,眼中精光湛然:“如此说来,陛下选定……祁山道?!”
刘禅执起茶盏,盏中清茶倒映着跳动的烛火,仿佛映照着他胸中翻腾的谋略。
“祁山隆冬少雪,天助我也!更有羌人可为向导,地利于我!”
盏沿“叮”一声轻碰案面,清脆悦耳:
“天时、地利、人和——尽在我手!”
陈到、赵云听完,只觉一股难以言喻的震撼与滚烫的激赏直冲心头!
眼前年轻皇帝的身影,在他们心中陡然显得无比高大而坚实!
两人戎马一生,血与火中淬炼出的直觉清晰地告诉他们:此策,精妙绝伦!锐不可当!
他们敏锐地感知,小皇帝陛下此刻需要他们俩的支持,所以他们……必须支持!
他们不支持还有谁支持呢?哪怕事后失败了,他们也要豁出身家性命主动替皇帝陛下担责,哪怕是承受丞相严厉的责难,以及朝堂的汹涌非议……因为这才是他们觉得需要做的!
君臣三人又密议半个时辰,烛影摇动,气氛肃杀!
刘禅最后低声嘱咐几句关键,字字千钧,不容有失!
二人肃然抱拳,眼中再无半分犹疑,唯剩赴汤蹈火的决心!领命而去,身影迅速融入殿外浓重的夜色!
然而,就在他们怀揣着这份沉重而炽热的决心领命而去,准备豁出一切执行这惊天密策之时,没过多久,一双洞悉一切的眼睛,早已将刘禅的异动及那盘大棋的轮廓,隐约纳入了视野。
丞相府内,灯火长明。诸葛亮放下手中一份关于上邽粮仓守备虚实的密报(他的情报网自然也在关注魏军弱点),又拿起另一份记录着近期成都周边部队异常调动的文书(皇帝亲兵、关张二小将部动向)。
他深邃的目光扫过地图上庄园的位置,再结合刘禅近期一反常态的“深居简出”和对某些政务的“心不在焉”,一个惊人的猜想已然在他心中成型。
他没有立即召见任何人,只是静静地坐着,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案几,脑中如同最精密的器械般飞速推演:目标?路线?兵力?风险?……
每一个环节都在他心中拆解、组合、评估。
忧虑如影随形——太过凶险!太过年轻!但那份跳脱框架的奇思、那份精准抓住郭淮软肋的狠辣、那份利用天时地利人和的周全,又让他胸中激荡起久违的热血!
“冠军侯……直捣龙城……” 诸葛亮低喃,眼中精光闪烁。
他仿佛看到了年轻帝王身上那沉睡的锋芒正在觉醒,那是一种不同于自己“庙算”的、更为凌厉激进的锐气!
这锐气,或许正是大汉未来所需的破局之刃!
当陈到、赵云带着决绝之心,开始秘密调兵遣将、铺开情报网络时……
诸葛亮非但没有阻止,反而通过自己掌控的渠道,不动声色地替他们抹去了一些可能暴露的痕迹。
甚至暗中调整了部分外围防务,为这支秘密利剑的出击悄然扫清了些许障碍。
他像一个高明的棋手,在对手(曹魏)和己方大部分棋子都未察觉的情况下,默默地看着皇帝陛下走出了这步石破天惊的险棋,并随时准备在必要时提供支撑。
赵云、陈到紧锣密鼓地执行着刘禅的谋划,但那份对丞相的如山敬畏和对全局的终极责任感,终究如芒在背。
行动在即,巨大的心理煎熬让陈到与赵云在出发前夜,再次聚首,相对无言,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那份沉甸甸的挣扎。
“子龙兄……”
陈到声音沙哑,按在剑柄上的手微微发白,“陛下之策,锐利无双!然……不告丞相,吾心终是难安!万一……”
我等粉身碎骨不足惜,若累及陛下声威、动摇国本,纵万死亦难辞其咎!”
赵云长叹一声,银须微颤:“叔至所言,亦吾忧。陛下锐气冲天,然丞相乃国之柱石,擎天保驾……”
“此等倾国之事,若丞相毫不知情,一旦有变,何人能挽狂澜于既倒?你我……恐成千古罪人!”
两人沉默良久,空气中弥漫着痛苦抉择的凝重。
最终,对大汉社稷存续的终极责任,压倒了那份对“秘密”的坚守。
他们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以“请罪”之姿,联袂拜谒丞相府!
纵使陛下震怒,纵使承担所有责罚,也必须在行动前,让丞相知晓全貌,为陛下、为季汉,留下最后一道保险!
丞相府内,诸葛亮似乎早已料到他们会来。
他屏退左右,静静地看着两位神色凝重、甚至带着几分悲壮的老将跪伏于地,将陛下的全盘谋划,以及他们已执行的准备工作和内心的煎熬,和盘托出。
听着那与自己推演几乎分毫不差的精妙计划,看着眼前这两位忠心耿耿却又承受着巨大压力的国之干城,诸葛亮脸上先是露出了然于胸的平静,随即化为畅快淋漓发自肺腑的大笑:
“哈哈哈!叔至,子龙,快快请起!何罪之有?!”
他离席上前,亲手扶起二人,目光灼灼如星,透着无比的欣慰与激赏,“陛下此策,胆略超群,智计深远!深得兵家奇正相合之妙,更兼冠军侯千里奔袭之神髓!”
“直击郭淮软肋,时机、地利、人和皆备!老夫……欣慰至极!振奋至极!”
他走到巨幅地图前,手指重重落在祁山道与上邽:“陛下所选,正是魏军陇右命门!此乃天赐良机!尔等依计行事,正当其时!”
诸葛亮霍然转身,神情转为前所未有的郑重与信任:
“老臣在此,自当稳住朝堂,调度粮秣,监控魏军曹真、张合动向,为陛下此‘雷霆一击’护住后方、张开罗网!你们无需告知陛下……只需全力配合行动即可……”
他顿了顿,自有考量,他想要让小皇帝陛下完完全全按照他自己的谋划布局行动一次,所以他只是最大程度地提供后方保障,其他的他不准备插手,让小皇帝陛下独立施展一回……
他眼中是毫无保留的支持与期许,“放手施为!此战若成,非但能如陛下所期向曹魏‘借粮’,更能震慑曹魏,扬我大汉国威!至于其他——一切风浪,自有老臣一力担待!”
陈到、赵云闻言,心中那块压得他们几乎喘不过气的巨石轰然落地!
随之涌起的,是对丞相那深不可测的洞察力、包容如海的胸襟气度以及擎天保驾决心的无限敬佩!
那份对陛下知遇信任的感激,也变得更加深沉而炽热!两人眼中含泪,重重抱拳,声音因激动而微颤:
“末将领命!定不负陛下厚望,不负丞相重托!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当夜,白眊兵统领府一片漆黑,如同蛰伏的巨兽!
陈到按天子密令,眼神如鹰隼,将麾下最精锐、如同自身延伸的探子尽数派出!此刻他心中再无挂碍,唯有放手一搏的决心!
三队精干,瞬间化作羌族商贩,悄无声息地渗入通往祁山道的风雪小径!
两队老手,换上魏军驿卒的皮囊,如滴水入海,混入上邽粮仓周边!
数十名心腹死士,如同暗夜中的利刃,专司清除行军路线上的魏军暗哨——务必做到……悄无声息!
将其余探子如同蛛网般全面铺开,城中上下任何风吹草动皆在掌控,务必保持这次行动的绝对机密,固若金汤!
他们的部队早已被陛下以铁腕筛过数遍,忠诚……此刻不容置疑!
赵云银甲未解,甲叶上还凝着夜露寒霜,便疾步回营下发命令。
得知丞相全力支持,他心中最后一丝阴霾尽去,行动更加果决!
神农卫!神农院乃帝国根基,不容有失!布防!再布防!一丝疏漏也不允许!
宫禁之中,明哨增派至三重!壁垒森严!暗哨全部更换为追随自己百战余生的白翎旧部!如同隐入暗影的鹰犬!武库令彻夜当值,刀剑出鞘,寒光凛凛!
三日后,张苞率一千二百轻骑,关兴领八百弩骑,借着巡防之名,马蹄裹布,衔枚疾走,陆续抵达庄园。
陈到的五百白眊精锐早已如磐石般静候,气息沉凝!
赵云派来的五百白翎骑则静立如松——人人左臂缠着祭奠同袍的青麻,腰间悬着专破重甲的三棱箭囊,沉默中透着令人心悸的锐气!
刘禅紧紧握住关兴张苞二位小将的手臂,目光灼灼逼人:
“务必谨记!先探明敌情,如鹰隼俯瞰!闪电出击,如雷霆万钧!一旦得手,如疾风退去!绝不可恋战!一丝一毫也不许!”
临行前,刘禅交给他们两批特殊物资,以及丰足得令人心安的粮草。
并郑重地、如同交付重托般交给他们三个锦囊,低声耳语交代关键细节,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
二人屏息凝神,频频点头,眼中那跃跃欲试的光芒,几乎要燃烧起来!
这个计划在刘禅心中酝酿已久,如地火奔涌!如今时机成熟,只要依计行事,必能……满载而归!震慑敌胆!
成都郊外,子夜。
万籁俱寂!
全军整装待发!一股混合着紧张与狂热的战意在冰冷的空气中弥漫!
将士皆穿粗麻外袍,瞬间褪去军人烙印,化作涪城张氏盐马商队,专拣荒僻小径,马蹄踏在松软的泥土上,几无声息!悄无声息地融入无边夜色!
虽不知具体任务,但这些百战精锐的眼中,都跳动着兴奋、好奇与不惜一搏的锐利光芒!
两小将牢牢记着皇帝的每一句叮咛,绝不声张!连时常缠在一起的赵统也毫不知情!
特别是那句“兵士须全须全尾的回来!”如同烙印般刻在他们心头!
他们嘴里不住地、近乎执念地念叨着这句话,心里反复盘算:
“一个都不能少!必须全须全尾!毫发无损!”
他们虽对那三个锦囊和特殊物资好奇得心痒难耐!却硬生生用最大的意志力忍住了!
“陛下说了,只能在……”
两人对视一眼,眼中闪烁着默契的光芒,紧紧闭上了嘴巴。
张苞、关兴这两小将,行军途中,也学着刘禅的样子,尽力与兵士为善,毫无架子地蹲在卒伍间,同啃一锅麦饭……
只是偶尔怒起之时,一矛洞穿合抱巨木!一刀劈裂坚固角楼!那根祖传的蟒皮鞭,始终只作为门帘悬在帐前,未曾落下!
众兵士都是尸山血海里滚过来的老卒,心明眼亮,岂会不懂其中深意?
私下皆言:“两位小将军这温和仁厚底下,藏着先帝的烈烈雄风,更是当今陛下那份……视卒如子的宽厚!”
两小将扎营时,就如饥似渴地捧着皇帝的《闪电战》、《兵法百条》,就着跳动的篝火,研读至深夜!
用的是造纸司新造的竹纸,轻韧如绢,薄可透光,映着篝火也不洇墨,实为行军利器!
原来,造纸司竹纸技术历经艰难,终有小成!
在何楮、蒲藤、李絮三位大师拆解邛竹七百、淬炼三纸浆三十锅,呕心沥血之下,才得的本事。
再一次证明,只要给这些埋首技艺的国士以强力支持,他们回报的,必是惊人之作!
刘禅的《兵法百条》综括《孙子》、《吴子》等兵家圣典精要,更揉入后世千锤百炼之实战心得!
用最直白、最锋利、最接地气的语言书写,便于将领瞬息掌握精髓。
强调“依山扎营必先控水源,林间行军须设防火道”等战场保命铁律!
直指要害,目的是要杜绝“先帝”夷陵之败(火烧连营)、马谡失街亭(被断水道)这等痛彻骨髓的兵家大忌!
在刘禅看来,兵家胜败,十之八九,竟系于这些看似简单的常识!
此书虽未臻体系周严,但作为一部战场避坑保命、克敌制胜的实用手册,足堪大用!刘禅一贯的核心——简单!实用!有效!
两小将觉得皇帝的《兵法百条》比那佶屈聱牙的《孙子》、《吴子》亲切明了百倍!
关兴指着书页,一脸轻松:“比如《孙子》说‘衢地合交’——”
“这‘衢地’到底是十字路口还是市集啊?搞得我老是记不清!”
张苞一拍大腿,指着另一处,神采飞扬:“你看陛下写的多痛快——”
“‘路过三岔路口记得请当地人喝酒打听消息’!这多明白!”
“还比如这‘山地扎营看头顶(防落石),河边列阵查屁股(防偷袭)‘,简直一针见血!”
“所以说陛下才是有大智慧、大手段的人!”
两人嘀嘀咕咕,时而拍案叫绝,时而恍然大悟,比对着刘禅的《兵法百条》与《孙子》、《吴子》,只觉眼前豁然开朗!
关兴、张苞率军急行如风!
不出五日,便至汉中。安营扎寨已毕,两人再也按捺不住!
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打开第一个锦囊!只见锦囊里面竹纸一张,上书蝇头小字:
“速启首批特殊物资!”
两小将心跳加速,命人打开。
只见里面尽是些熏得发黑、带着可疑污渍的羊皮袄,布满刀痕箭孔的旧皮甲,还有三千来柄刻意磨损、锈迹斑斑的环首刀,以及若干……发霉的、绣着东吴旗号的旌旗!
“这是何意?!”
张苞抓起一件旧皮甲用力抖了抖,灰尘扬起,眉头紧锁。
“放着精锻鱼鳞铠不用?穿这破烂玩意?!还有这些东西形制样式,与我军差异甚大!”
护卫中一位须发有些花白、眼神锐利的老兵却凑近细看,鼻翼微动,脸色微变:
“禀二位将军!此物……酷似陇西那群剽悍马贼的衣甲武器!还带着……土腥和旧血的气味!”
两人闻言更是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另一护卫眼尖,说道:“二位将军,这纸背面……似有夹层?”
关兴忽觉手中竹纸触感有异,心头一动!翻转过来,发现果然有一薄如蝉翼的绢帛夹在其中!他屏住呼吸,展开一看,上书:
“此乃精心仿制之陇西马贼装束并吴军旌旗!尔等当……”
张苞急不可耐地凑过来刚瞥见开头,关兴“唰”地一下合上绢书,眼神示意,塞给张苞。
张苞会意,背过身偷偷展开一看,脸上先是惊愕,继而恍然大悟,最后化作难以抑制的兴奋!眼中迸射出猎食者的光芒!……
遂高声传令,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全军!即刻换上这些皮甲、羊皮袄!快!”
张苞挑了件大的皮甲与羊皮袄套上,嘴里嘟囔着,眼中却闪着精光:
“陛下……可真是算无遗策!这玩意……是真暖和!恰待要走那祁山道,正好御寒保暖!”
他猛地抬头,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刻意模仿的粗犷:
“从此刻起!我等便是打劫粮仓的——陇西马贼!都给老子把那股子匪气……演出来!”
士卒们虽不明就里,但军令如山!迅速行动起来:
熏得发黑、带着刺鼻气味的羊皮袄,带着狰狞刀痕的旧皮甲,刻意锈蚀、刃口却意外锋锐的环首刀,发霉却依旧能辨认的东吴旌旗……
有年轻士卒拎起一件皮甲,指着内衬上几块深褐色、几乎与皮革融为一体的污渍,声音发颤:“这血渍..……”
“噤声!”旁边老兵一把拍开他的手,眼神严厉:“就当是真马贼的衣裳穿!少废话!”
不过半炷香,三千百战精锐已脱胎换骨,化作一伙形神兼备、煞气隐隐的“流寇”!
有士卒下意识地摩挲着甲上伪造的、线条粗犷的羌族图腾,偷眼去看两位将军——
火光跃动间,却见他们眼中,正闪烁着与那羊皮袄上图腾一般无二的、属于“陇西马贼”的……锐利与野性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