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旨。”
宇文化及拱手领命。
其实他本就打算暗中打探此事。
如今皇帝主动下令，正合其意。
“宇文爱卿办事向来妥帖，朕甚是安心。”
隋炀帝眯起双眼，将对方的迅速回应视作忠诚之表现，心中颇为受用。
……
“哼，什么观星测运，全是蛊惑人心的把戏。”
正德皇帝挥袖冷笑，满脸不屑。
“陛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曹正淳低声劝道。
正德摆了摆手，目光忽然一凝。
“待会派心腹前往咸阳。”
“这一战的结果，朕倒要亲眼看看。”
“若是盖聂得胜，便罢了。”
“但若胜者是那位纵横门徒……”
他双目微敛，唇角勾起一抹冷意。
“无论如何，也要把他带回大明，为我所用！”
“是，陛下。”
曹正淳岂会看不透正德皇帝心中所想。
眼下这位天子与朱无视之间的兄弟情分，早已被权势撕得支离破碎，徒留一个空壳。
这场对峙终有一日会决出胜负，只看谁先按捺不住出手罢了。
可论实力，正德皇帝手中能用的力量，终究还是逊于朱无视一筹。
要将朱无视彻底拔除，其艰难程度远超断手断足之痛。
但若能得一位被誉为“得之可得天下”的纵横家弟子襄助，
便有望将这场风暴的代价，压至最低。
“陛下心里清楚得很，一旦失去铁胆神侯这根支柱，局面将如何动荡。”
曹正淳面上恭敬领命，
心底却已悄然推演起后续走势。
……
“听说今夜秦皇也会现身城楼，亲览这场纵横对决？”
小圣贤庄内，扶苏话音刚落，伏念目光便轻轻扫向颜路。
“不知大公子今日在朝堂之上，可曾留意九公子的动静？”
荀子缓缓睁眼，声音沉稳地问。
扶苏面色微滞，片刻后苦笑摇头。
“先生有所不知，九弟今日在殿上的言行，实在让我始料未及。”
“他竟敢顶撞父皇，还当着满朝文武训斥淳于先生。”
荀子与伏念对视一眼，彼此眼中皆浮现出一丝沉重。
“你且将殿上情形，细细道来。”
“好。”
扶苏轻叹一声，将经过如实禀报。
“依此看来，这位九皇子，恐怕一直深藏不露。”
颜路低声道。
“藏拙？”荀子瞥了他一眼，“你见过如此张扬的藏拙吗？”
颜路顿时语塞，轻咳两声。
想到嬴孤影过往风流放浪之名传遍四方，他自己也觉方才之言略显荒唐。
“此人根本不在乎世人眼光。”
荀子指尖轻点桌面，神情肃然。
“虽有才具，却行事乖张，肆意妄为。”
“是福亦是祸。”
“弟子谨记。”
伏念与颜路拱手受教。
“子房那孩子去哪儿了？”
荀子环顾四周，不见张良身影。
“他说临时有事，先行告退。”
颜路答道。
“有事？”
伏念眉头微蹙。
细想之下，张良离开的时机，恰是扶苏提及秦皇将于今夜
亲登咸阳城楼，见证纵横之战结局的那一刻。
糟了！
伏念心头一紧。
然而扶苏仍在席间，纵然心急如焚，也不便贸然起身。
只得强压焦急，继续与荀子、扶苏谈论嬴孤影之事。
“公子归府了。”
嬴孤影踏入庭院，焰灵姬与雪女即刻上前相迎。
“榜单之上，有不少旧识的名字浮现。”
焰灵姬挽住他的手臂，脚步轻移，话语如风拂柳。
雪女静立一旁，眸光微动，目光在嬴孤影脸上停留片刻。
“可是有心事？”
嬴孤影步入内堂，神情比在嬴政面前松弛许多，不再压抑本性。
他指尖轻点，分别在两人的鼻尖逗弄了一下。
“今夜，你们出城一趟，接一个人回来。”
话音刚落，两人眉梢微蹙。
“接人？”
女子的直觉瞬间捕捉到其中意味。
“又是哪位让公子挂念的故人？”焰灵姬轻声问。
“你们也认得她，尤其你。”嬴孤影笑意浮现。
“赤练，可还记得？”
“赤练？”
二人齐齐一怔。
“不是被送往百越了吗？怎会现身咸阳？”
“她已入流沙，卫庄今夜约战盖聂。”
“她便顺势而来。”
嬴孤影再次轻刮她们的鼻尖，动作亲昵。
“原来如此。”
焰灵姬嘟嘴，随即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听说你在韩国时，和她势如水火？”雪女望着她，忍不住笑出声。
“她才是一见面就敌视我。”
“我只是看在公子的份上，懒得计较。”
“罢了，既然公子开口，我去接她便是。”
“正好试试这些年，她的火魅术是否长进。”
焰灵姬眉眼带笑。
“雪女妹妹，一道去吗？”
雪女一怔，下意识望向嬴孤影。
“不……我留在府中陪公子就好。”
“嘁，果然。”焰灵姬撇嘴，“就知道你想独占公子。”
雪女脸颊泛红，低头不语。
“随你吧，今日让你得意一回。”
焰灵姬笑着，在她脸上轻轻掐了一把。
“你！”
雪女瞪眼，却掩不住羞意。
嬴孤影看着眼前一幕，眼中浮起暖意。
他伸手将二人揽入怀中，俯身低语。
那声音如夜风掠过耳畔，令嬉闹戛然而止。
“今夜的咸阳，不会平静。”
“嗯？”
二女抬眸，满是疑惑。
嬴孤影只示威笑，未再多言。
月轮缓缓升起，洒下银辉一片。
天色未至夜深，咸阳城楼下已人影攒动。
许多是城中寻常百姓，也有不少目光锐利、步伐沉稳之人，显然精通武道。他们皆因今夜的对决而来——那一场关乎纵横剑术巅峰归属的较量。
“陛下驾临——”
远处一声长喝划破寂静，一列黑色甲胄的军队如铁流般推进，簇拥着一辆庞大华贵的銮驾缓缓驶来。
“拜见秦皇陛下！”
人群齐刷刷跪伏于地，无人敢抬头。
唯有车轮碾过青石的声响，在夜风中回荡，仿佛巨兽踏月而行，步步压迫人心。
銮驾停稳，城楼前鸦雀无声。
“决战，即将开始。”
嬴政步下车辇，目光扫过天际，神情淡漠。扶苏与胡亥等皇子紧随其后，立于阶下。
他环视诸子，忽觉一人缺席，眉峰微动。
“孤影未至？”
扶苏刚欲作答，胡亥却抢先一步上前。
“回父皇，散朝之后，九哥说要归府听琴赏舞，便先行离去了。”
语毕，嘴角轻扬，似有讥意。
嬴政默然片刻，袖袍轻拂。
“由他去吧。”
言罢，拾级而上，登临城楼。
胡亥怔住，原以为会引出责罚，却不料帝王如此淡然处置。
扶苏默默注视兄长背影，裹紧衣袍，亦随之而上。
……
城外高坡，夜色掩映。
张良远眺城楼，见嬴政现身，眸光骤亮。
“果真如扶苏公子所料，秦皇亲临城楼。”
大铁锤握紧铁槌，热血翻涌。
“子房先生，何时动手？”
“稍安勿躁。”张良低声回应，“盖聂与卫庄尚未现身，秦军戒备森严。”
“唯有待其松懈之际，方能出手一击毙命。”
大铁锤咬牙点头。
“一切听从先生安排。”
这场刺杀，他已苦等多年。
多等片刻，又何妨？
只要一击必中，血债终将得偿。
亥时正刻。
两道身影，一黑一白，自城内外同时逼近城楼。
一人来自荒野之外，一人走出街巷深处。
“是他们！盖聂到了！卫庄也来了！”
人群中低语四起。
“今日之战，终要分出高下。”
“兄弟二人剑术本就难分轩轾，胜负之机，全系于那柄血河神剑。”
“谁参透此剑真意，谁便能立于不败之地。”
夜色如墨，一场巅峰对决即将上演。
人群屏息凝神，目光紧紧锁定城楼两端。
盖聂与卫庄自南北两侧缓缓登临，衣袂随风轻扬，彼此遥望，却始终沉默。
“他们这是在等什么？”
“莫非真以为不说话就显得高深？”
“可笑！这二人本就是江湖顶尖的剑客，何须做作？”
“亥时将至，再不动手，天都要亮了。”
众人议论纷纷，情绪躁动。而那两位主角，却如同山岳般静立，毫无波澜。
“多年未见，你的剑意，已悄然迈入更深一层。”
卫庄盯着对面的身影，眸光微凝。他本以为这些年勤修不辍，至少能与盖聂并驾齐驱。
可如今面对面站定，他竟察觉到——盖聂身上流转的剑势，似有一丝难以捉摸的超然，隐隐压过自己半寸。
“此前我与你确实力在同一层次。”
“幸得一位前辈点拨，才得以突破桎梏，窥见更广之境。”
盖聂语调平缓，却不带丝毫虚饰。
“前辈指点？”卫庄眉梢一挑。
以他二人如今的境界，天下能真正称得上“指点”的人屈指可数。
除非是鬼谷子重现人间，或有后期大宗师亲临，否则谁敢妄言传道？
他冷然一笑，只当是对方托词掩饰。
“废话不必多说，出剑便是。”
“请。”
话音落下的瞬间，两道寒光撕裂黑暗。
“锵——！”
渊虹与鲨齿同时离鞘，剑锋相对，凛冽杀气弥漫四周。
月光为之失色，风声也为之停滞。
章邯立于嬴政身侧，低声禀报：“渊虹为徐夫人之母所铸，位列大秦十剑榜第二，素有‘斩魂断魄’之名。”
“鲨齿原威能与之相当，却因剑性嗜血狂暴，被世人称为妖兵，故不得入榜。”
“此战二人皆习得《血河神剑》残卷，修为相仿，兵刃各具锋芒。”
“胜负之局，臣难下定论。”
嬴政淡然点头：“退下吧。”
随即转向诸皇子：“你们怎么看？”
扶苏上前一步：“儿臣观盖先生剑走正途，光明坦荡。反观卫庄，剑意阴鸷，若有诈变，恐难防备。”
“大哥此论未免偏颇。”胡亥轻笑接话，“盖聂乃父皇亲封的大秦第一剑手。”
“他不仅代表鬼谷一脉的传承，更肩负着帝国剑道的颜面。”
“依我之见，这场比试，最终得胜的定是盖聂。”
胡亥开口说道。
赵高立于嬴政身后，身躯微颤，背上的伤处仿佛被烈火灼烧，痛意直透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