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立刻会意，上前安抚那些早已被变故吓得面无人色的官员，连拖带劝地将他们引出了这间已成修罗场的精舍。
很快，房内便只剩下吴雄、离仑和缉妖司的几人。
卓翼宸将吴辞安置在榻上，为她盖好被褥，坐在床边，盯着吴辞一眼也不敢错开。他自始至终没有再理离仑一下，仿佛只是一团碍眼的空气。
离仑站在原地，看着卓翼宸那副理所当然的姿态，胸中的怒火烧得更旺，却又无处发泄，只能死死地攥紧了拳。
文潇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从那片混乱的情绪中挣脱出来：“小玖，怎么样？”
白玖努力让自己平稳地说出诊断：“脉象很弱，像是油尽灯枯之兆。可是又很平稳，一点都不乱。我看不出原因来……”
“你这庸医！”离仑怒斥道，“你到底会不会看病！”
“好了！”文潇目光扫过那两个已然失控的家伙，声音冷了下来，“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她看向吴雄，这位征战一生的老将军，此刻只是一个恐惧着失去女儿的父亲，他背脊挺得笔直，脸上满是强作镇定的痛楚。
“吴老将军，此事蹊跷，百官的情绪需要安抚，还请您出面，稳住大局。”
吴雄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转身向外走去。他的背影，在那一刻，仿佛苍老了许多。
“至于你，”文潇转又向离仑，温和的杏眼里是一片清冷的、锐利的光，“你不是说人类脆弱不堪吗？不是觉得我们这点麻烦不值一提吗？”
离仑冷哼一声，没有接话。
“白玖查探不出这引动心魔的毒物。”文潇的声音不轻不重，却字字诛心，“我听闻，槐江谷的主人，最是擅长此道。如今，吴辞因此生死未卜，你这位她曾经唯一的伙伴，难道就打算袖手旁观，眼睁睁看着她魂飞魄散吗？”
“还是说，”她微微挑眉，话锋里带上了毫不掩饰的激将，“你根本就是……无能为力？”
“谁说我无能为力！”离仑像是被踩中了痛脚，瞬间炸毛，“区区心魔，我……”
他说到一半，自己也噎住了。被架到这个位置，进退两难，他狠狠地瞪了文潇一眼，最终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冷哼一声，朝着药庐的方向拂袖而去，算是默认了。
“小卓，”她的目光落在那个始终盯着吴辞不肯挪眼的身影上，声音放柔了些，“这里，就交给你了。”
没有人比卓翼宸更适合守在这里，也没有人，比他更想守在这里。
卓翼宸没有回应，却也代表了他的答案。
文潇叹了一口气，带着其他人离开。精舍内，重新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夜幕再次降临槐江谷。
卓翼宸坐在榻边，借着昏黄的烛火，一瞬不瞬地看着床上那个沉睡的身影。
他已经在这里守了一整天，没有合眼，也没有离开过半步。
他看着床上那个毫无生气的人，伸出手，想要触碰她的脸颊，指尖却颤抖地停在半空中，迟迟不敢落下。
他怕。
怕那份触感，会是刺骨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