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轩躺在地上，肋骨像是被谁用锤子敲过几遍，每一次呼吸都扯得人发慌。破剑横在身侧，剑刃上的裂痕像条细线，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冷色。
李昊跪坐在他旁边，一只手撑着地面，另一只手死死按住肩膀上的伤口。血从指缝里渗出来，顺着胳膊往下流，滴在碎石上发出轻微的嗒声。
“还能动吗？”李昊低声问。
墨轩没回答，只是把左手慢慢抬起来，指尖碰了碰腰间的玉佩。那东西还带着点温热，像是刚被人焐过一样。
远处山道下，黑袍人站在一块平整的岩石上，三人围成一圈，中间摆着个青铜盘，盘底刻着扭曲的符文。其中一人正往里面倒血，血一接触铜面就冒起黑烟。
“他们在准备新招。”墨轩终于开口，“估计是想把咱们锁在这儿，当罐头封存。”
李昊皱眉：“那现在怎么办？跑不动，打不过，你总不能指望天上掉个救兵吧。”
“我偏要指望。”墨轩咬破手指，血珠刚冒出来就被他抹在玉佩背面。他用指甲快速划出几个歪歪扭扭的符号，看起来像某种动物的轮廓，又像是小孩涂鸦。
“这玩意儿真能叫来人？”李昊盯着他手里的动作。
“不一定来人。”墨轩把异宝放在玉佩中央，“但一定能引来麻烦。”
话音刚落，玉佩猛地一震，一道极细的蓝光冲天而起，速度快得连影子都没留下，直接扎进云层不见了。
李昊眨了眨眼：“这就完了？”
“完事了。”墨轩把手收回来，靠在岩壁上喘气，“接下来就是等。要么等他们的人来砍我们，要么等我的人来砍他们。”
山风卷着灰土吹过，两人谁都没再说话。
几分钟后，下方的仪式突然停了。
拿令牌的黑袍人抬头望天，眼神变了。另外两人也停下动作，四下张望，像是听见了什么声音。
墨轩咧嘴一笑：“看来有人收到快递了。”
李昊翻了个白眼：“你还真把自己当客服？”
“不然呢？”墨轩挣扎着坐直，“洪荒这么大，总得有点服务意识。你看他们三个站那儿跟充电桩似的，不就是等着充能量嘛。”
他说着，从腰带上拆下玉佩的穗子，蘸了点自己的血，在三块小石头上各写一行字。
李昊凑过去看：“归墟教主已死，速返总部查证？”
“对。”墨轩把石头捏在手里，“我不信他们真那么忠心，只要心里有根刺，动作就会慢半拍。”
他运起最后一丝灵力，将石头逐一弹射出去。第一块精准砸中青铜盘边缘，发出清脆一响；第二块落在左侧黑袍人脚边；第三块直接飞进他们身后的小树林，惊起一片飞鸟。
三人果然愣住。
持令牌的那人立刻派人去林子里查看，另一个人蹲下研究地上的石块，剩下那个则盯着空中残留的蓝光痕迹，神情凝重。
“走。”墨轩抓住李昊手臂，“换地方。”
两人借着乱石掩护，一点点挪到另一处高岩背后。这里视野更好，能看到整个山道的动静。
“你觉得他们会信？”李昊问。
“信不信不重要。”墨轩喘了口气，“重要的是他们得花时间想。一想，就迟疑；一迟疑，我们就多活一会儿。”
李昊低头看着自己还在流血的手臂，忽然笑了：“你这套路，跟街头卖假药的一样，专骗脑子转不过弯的。”
“那也比硬拼强。”墨轩眯眼盯着下面，“再说了，我这不是还有正版授权吗？”
话刚说完，东南方天空划过一道金光，像是有人甩了根烧红的铁链抽向云层。紧接着，西边传来一声低沉的吼叫，听着不像野兽，倒像是某种大型生物在清理嗓子。
李昊瞪大眼：“来了？”
“不止一路。”墨轩扶着岩壁站起来，“听这动静，至少三家。”
金光最先落地，化作一名穿青袍的老者，身后跟着十几个弟子，个个手持长剑，衣襟上绣着“清霄”二字。
紧随其后的是从西方赶来的队伍，领头的是个满脸胡茬的大汉，扛着一把火焰纹路的巨斧，身后一群人穿着红衣，走路带风。
最后赶到的是从北面绕上来的一队轻甲修士，旗帜上写着“流云阁”，领队女子手中握着一面铜镜，边走边对着四周照。
三方人马在山道下汇合，彼此对视一眼，都没轻举妄动。
墨轩深吸一口气，拖着破剑一步步走下高岩。每走一步，脚底都像踩在刀尖上。
李昊赶紧跟上去扶他。
“你真要去？”李昊压低声音。
“不去怎么当群演导演？”墨轩咧嘴，“让他们打配合，总得先开会。”
他走到三方交汇处，清霄宗老者目光扫来，眉头一皱：“你便是墨轩？身上气息混乱，受了重伤。”
“伤是有点。”墨轩站稳，“但脑子还好使。你们要是想捡漏抢宝，现在可以转身走人。如果想干票大的，我就给你们指个目标。”
他抬手指向对面山崖。
黑袍人已经重新列阵，这次多了七个人，全都穿着灰衣，手里拿着带刺的铁杖，站在一起像片枯树林。
老者脸色微变：“归墟教的人？他们不是早就销声匿迹了？”
“销声匿迹是假的。”墨轩咳嗽两声，“他们只是换了wiFi密码，现在信号满格，随时能连上线。”
大汉扛着斧头走上前：“小子，你说这么多词，到底想干嘛？”
“合作。”墨轩直视三人，“你们三家加起来三十多人，他们十个人。咱们不用赢，只要把他们拖住，等更多人闻讯赶来，就能把这帮半夜发广告的全端了。”
女子举起铜镜照了照对面：“他们布阵了，怕是有禁空咒。”
“那就别飞。”墨轩拍拍破剑，“咱们接地气一点，打巷战。”
老者沉吟片刻，看向墨轩胸前仍未熄灭的异宝光芒：“你手中之物，真是归源密钥？”
“是不是不重要。”墨轩把剑插在地上支撑身体，“重要的是，他们认为是。只要他们认，咱们就有牌打。”
大汉哈哈一笑：“有意思！老子好久没跟人合伙打架了！”
女子也点头：“流云阁愿协同作战。”
老者最终颔首：“清霄宗亦不退缩。”
墨轩松了口气，回头朝李昊招手：“来，记录一下，历史时刻。”
李昊走过来，站在他身边。
山风忽然大了起来，吹得众人衣袍猎猎作响。
墨轩抬起手，指向对面山崖：“各位，欢迎来到洪荒最坑爹副本——现在退出还来得及，一旦开战，可就没有读档机会了。”
清霄宗老者沉声道：“我等既来，便无退路。”
大汉抡起巨斧：“那就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正规军下乡剿匪！”
女子手中铜镜转向敌阵：“第一波，由我流云阁开启。”
墨轩嘴角扬起，伸手握住破剑剑柄。
就在这时，对面灰衣人群中，最中间那人缓缓抬起头，面具下的眼睛直直望来。
墨轩的动作顿了一下。
那双眼里没有情绪，也没有杀意。
就像一台机器，终于找到了匹配的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