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照在脸上，暖得让人想打哈欠。
墨轩甩了甩脑袋，把那股困劲儿压下去。他站在缓坡上，玉佩贴着腰侧，微微发烫。不是警报那种烫，是像晒太阳的石头，温温的，有节奏地跳。
“方向没错。”他说，“走。”
李昊抹了把脸，刚才那一阵迷雾里的折腾让他腿还在抖，但没吭声，直接跟上。白虎走在旁边，尾巴一甩一甩，眼睛眯成缝，盯着远处那座被云裹着的山。
“你说那是圣地？”他哼了一声，“我看像坟头冒烟。”
玄武没理他，低头看脚下的黑石地。水流从指尖渗出，在地面滑了一小段，然后顺着坡势往下流。它没蒸发，也没乱窜，老老实实走了一条直线。
“地脉连上了。”玄武说，“前面有源。”
队伍继续往前。荒原越来越开阔，草也多了起来，绿得不正常，每片叶子都泛着淡淡的光晕。风里开始有味道，不是泥土味，也不是树香，更像烧完纸后飘在空中的灰烬味，轻，但扎鼻子。
“这地方……”李昊刚开口，就被白虎拍了一巴掌。
“别说话，省点力气。你一开口我就觉得要倒霉。”
“你才倒霉。”李昊翻白眼，“上次是谁踩进蛇窝还说是‘天然按摩’？”
“那是意外！”白虎脖子一梗，“谁能想到一条蛇窝底下还藏着温泉机关！”
墨轩听着他们吵，嘴角抽了抽。他抬头看天，云层裂开一道口子，阳光斜劈下来，正好落在前方山脉中央那座主峰上。
刹那间，整座山像是活了。
金光从山顶炸开，一圈一圈往外荡，速度不快，但所过之处，雾全散了。石头、树木、岩壁，全都清清楚楚露出来。就连空气都变了，吸一口，肺里像灌了冰水，凉得清醒。
“卧槽。”李昊站住，嘴巴张得能塞鸡蛋。
“这特效……”白虎喃喃，“比我家祖坟修缮那天还讲究。”
玄武皱眉：“这不是人为的。是山自己亮的。”
墨轩没动。他盯着那道光，手指轻轻摩挲玉佩边缘。这块破玉自从进了洼地就开始闹脾气，一会儿热一会儿冷，现在倒是安分了，反而安静得有点诡异。
“奇人说‘断脉之处，九泉封眼’。”他低声，“这山底下压的不是灵脉，是命门。”
“所以咱们来对地方了？”李昊问。
“来对了。”墨轩点头，“但这门不好进。”
话音刚落，脚下地面震了一下。不大，就像谁在楼下跺了脚。紧接着，四周草叶上的光全灭了，风也停了。
死寂。
四个人同时停下脚步。
“是不是我太吵了？”李昊小声问。
“不是。”玄武闭眼感应，“是它感觉到我们了。”
“谁？”白虎手按腰侧刀柄。
“这座山。”墨轩看着远方，“它醒了。”
队伍重新启动，走得更慢。每一步都试探着落地，生怕惊动什么。越靠近山脚，空气越重，呼吸像扛沙袋。李昊额头上冒出汗，不是热的，是压的。
“这股力……”他喘着气，“像练功时丹田被人捏住。”
“别运功。”墨轩提醒，“这里不让外力乱动。”
“那要是有人偷袭呢？”白虎问。
“那就挨打。”墨轩耸肩，“反正你现在也出不了手。”
果然，白虎试着调动体内气息，刚提一口气，胸口就像撞了墙，闷得想吐。他赶紧收住，脸色发白。
“真狠。”他嘀咕，“连耍帅都不让。”
终于，他们在一块巨石前停下。
石头半埋在土里，表面刻着字，歪歪扭扭，像是用指甲抠出来的——
**擅入者，忘名。**
李昊盯着那几个字看了好久，忽然伸手去摸。
“别碰！”墨轩一把拽他手腕。
“怎么？”
“你忘了上一个写着‘开了必死’的柜子？”墨轩冷笑，“那次我掉三根头发，这次怕是你名字先没了。”
“名字能丢？”李昊不信。
“你看白虎。”墨轩指他。
“看我干嘛？我又不是……”白虎说到一半，突然卡住，“我姓啥来着？”
三人齐刷刷转头看他。
白虎挠头：“等等啊，我记得是……好像是……算了，先记着事儿要紧。”
玄武叹了口气：“这地方动的是认知。越想证明自己是谁，越容易被抹掉。”
墨轩蹲下，把玉佩按在石头表面。玉佩没反应，既不发光也不发热，就跟贴块石头似的。
“但它还认得我。”他收回手，“说明门槛还没关。”
“那我们怎么进去？”李昊问。
“不是进去。”墨轩站起来，“是让它承认我们配进去。”
“靠嘴皮子？”白虎怀疑。
“靠脑子。”墨轩指向山顶，“你看那光，一圈一圈的，像不像心跳？”
“像放屁。”白虎脱口而出。
“你再胡说八道。”墨轩瞪他，“下次迷雾里我让你一个人走七步停一下，踩不准别回来。”
白虎立刻闭嘴。
玄武忽然抬手：“等等。”
他指尖凝出一滴水珠，轻轻弹向空中。水珠飞到半米高，突然拐了个弯，往左边斜斜落去。
“风偏了。”他说，“这里的气流不受地形影响，是山在呼吸。”
“所以奇人说‘唯有执钥者，能听山心跳’。”墨轩摸着玉佩，“不是用耳朵听，是用存在感回应。”
“那你现在是不是该表演个感应仪式？”李昊问。
“不用。”墨轩往前走了一步，“我已经回了。”
地面又震了一下，这次比刚才轻，像一声叹息。
巨石上的字迹开始褪色，一点点消失，最后只剩下一排浅痕。
“门开了。”玄武说。
“不一定。”墨轩盯着山顶，“可能是陷阱升级了。”
“管他呢。”白虎活动肩膀，“反正都走到这儿了，总不能回去写游记吧？”
四人绕过巨石，踏上通往山脚的小路。地面由碎石铺成，踩上去咯吱响。越往前，灵力波动越强，衣服贴在身上，像浸过水。
李昊忽然停下。
“怎么？”墨轩回头。
“我刚才……”他摸了摸胸口，“好像忘了点什么。”
“别想。”墨轩说，“记得就行。”
他们走到一块平地，正对着山体。这里没有门，也没有台阶，只有一面光滑如镜的岩壁，倒映着天空和他们的身影。
墨轩掏出玉佩，举到眼前。
玉佩依旧灰扑扑的，但他知道，它在动。很轻微，像脉搏，一下一下，和岩壁的节奏一致。
“它在等一句话。”他说。
“什么话？”李昊问。
“不是谁都能说的。”墨轩看着岩壁，“说了，就得负责。”
白虎咧嘴：“那你可要想好，别到时候喊完发现要还房贷。”
墨轩深吸一口气，把手放下。
他往前一步，站在所有人前面，直视岩壁。
然后开口。
声音不大，却像锤子敲钟，震得整座山都颤了一下。
岩壁上的倒影开始扭曲，他们的脸拉长、变形，最后只剩下墨轩一个人的身影。
其余三人的影像，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