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手从黑雾里爬出来，五指一张，炉火猛地窜高。
墨轩抬手压了下，队伍没动。柱子后头的空气都凝住了。
“撤。”他嘴唇几乎没动，声音轻得像风吹过草尖。
没人问为什么。青龙已经往后缩了半步，朱雀的手摸到了袖子里的小瓶子，玄武耳朵贴地，眉头一跳。
梁木裂了。
他们刚挪开五步，头顶那根横梁轰地砸下来，碎石溅了一地。要是还站在原地，现在已经被埋了。
“这地方不欢迎我们。”青龙低声说，“连房子都想杀人。”
“它只是提醒你该减肥了。”墨轩回了一句，眼睛仍盯着大厅中央。
那团黑雾已经成形，一个模糊的人影浮在熔炉上方。三十六个祭司跪了一圈，嘴里念着谁也听不懂的词。
“主魂归位，即刻启阵！”楼上有人喊。
墨轩眼神一紧：“他们要动手了。”
朱雀抬头看天花板裂缝：“上面还有人在跑，像是准备什么东西。”
“不是准备。”玄武突然开口，“是接应。我听见他们在说‘灵眼已通’。”
墨轩转头：“灵眼？哪个灵眼？”
“北谷地核。”玄武的声音沉下去，“他们要把整个洪荒的灵气抽干。”
青龙倒吸一口凉气：“那不是炼器，那是拆家。”
“所以不能只炸炉子。”墨轩咬牙，“得搞清楚他们在哪设阵。”
他看了眼李昊：“你去侧道，找祭司休息的地方。听有没有人聊天。”
“你呢？”
“我去看看那扇门。”墨轩指了指大厅尽头的一道石门，上面画着和战勋碑一样的纹路，“那不是出口，是入口。”
两人分开行动。
青龙贴着墙根往地底钻，爪子刚碰到地面，脚下一软——陷阱！
一道铁刺从地下弹出，擦着他靴底过去。他翻身滚开，尾巴扫到一根柱子才稳住。
“谁设计的机关？”他骂了一句，“有病吧！”
他从怀里掏出一瓶喷雾，对着地面喷了一圈。符文闪了两下，熄了。
再往前爬了几丈，他发现地底有股热流在走。顺着摸过去，那股能量直通北谷深处。
“他们在引灵脉。”他喃喃，“这不是重启邪器，是要引爆。”
另一边，玄武趴在一块石板上，耳朵贴地。
底下有人说话。
“九转魂引已经炼满三十五具，就差最后一个。”
“别急，上面说了，要用纯血后裔做祭品。”
“哪个纯血？”
“老家族的私生子，带麒麟血脉的那个。”
玄武瞳孔一缩。他立刻记下位置，转身往回赶。
墨轩和李昊躲在一间小屋外。
屋里两个祭司正在换衣服。
“大人说，等主魂入阵，就引爆灵眼，让整个洪荒重回混沌。”
“那五个神兽呢？”
“一个都逃不出去。它们的命格早就被钉死了。”
“嘿嘿，再造世界，咱们也算开国功臣了吧？”
“做梦！你这种炮灰，连名字都不会被记住。”
屋外，李昊拳头攥得咯吱响。
墨轩按住他肩膀：“忍住。我们现在走，还能救更多人。”
两人悄悄退开，在矿道岔口和其他人汇合。
“我查到了。”青龙喘着气，“地脉被改道了，能量全往北谷地核送。”
“我也听到了。”玄武点头，“他们要用三十六具精魄启动灭世大阵。”
“我还听见了。”李昊声音发抖，“他们要拿我当最后一个祭品。”
墨轩看了他一眼：“那你更要活着回去。”
“他们说我的血能打开阵眼。”李昊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原来我不是被家族赶出来的……是被扔出来等死的。”
“那你现在也不是祭品。”墨轩拍了下他脑袋，“是逃票成功的幸运观众。”
没人笑。
气氛太沉。
墨轩把所有线索串起来：战勋碑的契约之力被偷，灵脉被引向地核，邪器只是个钥匙，真正的目标是毁掉洪荒，重启世界。
“他们不是反派。”他冷笑，“他们是拆迁队。”
“谁给他们的胆子？”朱雀问。
“不知道。”墨轩摇头，“但肯定不止这群疯子。背后有人布局十几年，就为了这一刻。”
远处传来钟声。
当——
又一声。
当当当！
三十六下，一声不落。
大厅那边传来欢呼。
“主魂已入阵！灭世之轮开启！”
墨轩抬头看天，矿道顶部的裂缝透出一丝红光。那不是日出，是地底烧起来的颜色。
“来不及了。”他说，“撤。”
“怎么走？”青龙问，“正门全是人。”
“走排水渠。”墨轩从怀里掏出一块石头碎片，“玄武，你来。”
玄武接过震源晶残片，点点头，整个人慢慢沉进地里。
几秒后，敌营东侧传来三次短促震动。地面晃了三下，守卫立刻朝那边跑去。
“就是现在。”墨轩挥手。
青龙掏出最后一瓶迷雾粉，撒向通风口。朱雀指尖一点火星，顺着气流冲进去。
轰！
一股黑烟从通道里喷出来，像邪器暴走。
守卫慌了：“邪气失控！快封锁区域！”
趁着混乱，他们贴着墙根疾行。
李昊跑在最后，忽然肩膀一热。
一支箭擦过他手臂，划出一道血口。
他闷哼一声，差点摔倒。
墨轩回头一把拽住他，拖进暗角。
“不是说活着回来最重要？”墨轩盯着他。
李昊咬牙：“我没拖后腿。”
“你差点变成靶子。”墨轩撕了块布给他包扎，“下次别逞强。”
包扎完，李昊活动了下手臂：“还能跑。”
“那就走。”
他们穿过一段低矮的矿道，尽头是个排水口，锈铁栅栏挡着。
青龙一脚踹开，铁皮哗啦落地。
外面是夜色，风很大。
他们钻出去，伏在坡上回望。
敌营中心，那座熔炉冲天而起一道红光，直插云霄。空中浮现出巨大的阵法轮廓，像一只眼睛缓缓睁开。
“那是……”朱雀眯眼。
“灭世之阵。”墨轩低声说，“已经开始充能了。”
“多久会炸？”青龙问。
“不知道。”墨轩看着天，“但肯定不够我们睡一觉再打。”
“那怎么办？”
“回去。”墨轩站起身，“叫人，搬家伙，抢在他们点火前把插座拔了。”
李昊忽然抬头：“如果我是钥匙……我能关掉它吗？”
墨轩看了他一眼：“你不是钥匙，你是U盘。插对地方能杀毒，插错地方变砖。”
“所以我得去？”
“你不去谁去？”墨轩咧嘴，“总不能让我这个躺平青年亲自上阵吧。”
他们沿着山坡往下走，身影隐入林间。
身后，敌营的红光越来越亮，像是大地在流血。
墨轩走在最前面，玉佩轻轻晃着。
李昊摸了摸包扎好的手臂，低声问：“你说……我们真能拦住他们吗？”
墨轩没回头。
“拦不住也得拦。”他说，“不然明天早餐都没得吃。”
风吹过树林，带起一阵沙沙声。
前方路口，一只乌鸦从树上飞起，翅膀扑棱两下，消失在夜色里。
墨轩脚步一顿。
他从怀里摸出一根草茎，叼在嘴里。
下一秒，草茎掉进了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