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急灯闪烁的红光，将每个人的脸都映照得一片凝重。
办公室里一片狼藉，烧焦的怪物残骸，昏迷不醒的员工，还有墙上那个巨大的窟窿，无声地诉说着刚才的凶险。
林婉儿的脸色很难看，她丢弃了已经彻底报废的控制台，从公文包里拿出了备用的平板电脑。屏幕上，一幅国金中心内部的能源流向图，正在飞速刷新。
“苏九说得对。”她指着屏幕上一处异常的能量汇集点，“刚才那股恐怖的能量波动，源头信号不是来自地下三层的服务器机房。它的物理坐标，指向了更深处……地下五层，一个在任何官方建筑图纸上，都不存在的区域。”
“地下五层？”秦海皱起了眉头，“那不是废水处理和备用蓄水中心吗？鸟不拉屎的地方，能有什么？”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伪装得最不起眼。”苏九靠着墙壁，缓缓调息，刚才的反向标记，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心神，但那枚深深烙印在敌人核心中的“道标”，也为他提供了最清晰的导航。
“吴老说得没错，‘夜影’不是‘潜入’，而是‘生长’。那块被污染的‘基石’，恐怕在大楼动工的第一天，就被埋入了地基的最深处。它才是这个节点的真正核心，是‘终焉星图’在这座城市的物理锚点。刚才那个数据怪物‘冗余’，不过是它延伸出来的一只触手，一个数字化身而已。”
秦海听得头皮发麻，他看了一眼满地的狼藉和自己身上那件已经变成破布条的西装，忍不住骂了一句：“操！搞了半天，我们刚才是跟人家的显卡打了一架？现在还得去把主机给砸了？苏哥，这回干脆点，直接通知刘承宇，调一个工兵营过来，把这栋楼从地下五层开始，给我定向爆破了！”
“然后让全世界，看一场紫金市中心放的，有史以来最贵的烟花吗？”林婉儿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平板电脑上调出了新的模拟图，“这块基石，已经和整栋大楼的承重结构、燃气管道、乃至下方的地铁隧道，形成了共生关系。暴力摧毁的后果，就是连锁反应，方圆五公里，会变成一个巨坑。”
“这……”秦海彻底没话了，他感觉自己的战斗方式，在这种地方，处处受限，憋屈得不行。
“滴嘟——滴嘟——”
外面，隐约传来了警车的鸣笛声。
大楼的安保系统，在“冗余”被摧毁后，终于恢复了正常运作，并第一时间报了警。
“没时间了。”苏九站直了身体，苍白的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必须在他们封锁这里之前，下去。”
他看向那个从头到尾都瘫在角落里，此刻刚刚悠悠转醒，眼神里还全是恐惧和茫然的钱坤。
“钱副总。”
“啊？！”钱坤一个激灵，像是受惊的兔子，差点又晕过去。
苏九走了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想活命吗？”
钱坤疯狂点头，眼泪鼻涕都下来了。刚才的经历，彻底摧毁了他这个富家公子的所有世界观。
“想活命，就带我们，去地下五层。用你的权限。”苏九的语气，不带丝毫感情。
林婉儿立刻明白了苏九的意图，她走到钱坤身边，将平板电脑转向他，屏幕上，是钱坤的个人资料，以及几段他背着家族，在外面做的，足以让他身败名裂的勾当的隐秘录像。
“钱副总，我们不是在请求你。”林婉儿的声音，比外面的天气还冷，“我们是在，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配合我们，你还是腾达资本的副总。不配合……你可能就得去跟你刚才那些‘同事’作伴了。”
软硬兼施之下，钱坤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他连滚带爬地站起来，颤抖着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张黑色的，最高权限的门禁卡。
“我……我带你们去……别杀我……”
在钱坤的带领下，三人避开了即将上来的安保人员，通过消防通道和一部隐蔽的货运电梯，迅速向大楼的深处潜去。
越是往下，空气就越是潮湿、阴冷。
那种现代化的、属于商业精英的香水味和咖啡味，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了铁锈、机油和某种未知腐败物的，令人作呕的气息。
这里，才是那只怪物的，真正的巢穴。
“叮。”
电梯在地下五层停下。
门一打开，一股浓重的、几乎凝成实质的恶意，便扑面而来。
这里和楼上那光鲜亮丽的世界，判若两重天地。昏暗的灯光下，是错综复杂的巨大管道，和一个个锈迹斑斑的蓄水池。地面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滑腻的黑色粘液，正是之前在办公室里见过的东西。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臭氧味，那是高强度能量泄露的标志。
“就是……就是这里了……”钱坤吓得腿都软了，躲在秦海身后，不敢再往前一步。
“滚吧。”苏九没再看他一眼。这种小角色，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钱坤如蒙大赦，转身就冲进了电梯，发疯似的按着关门键。
秦海不屑地“啐”了一口：“软骨头。”
他端起高斯步枪，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枪口的电弧，将这个阴暗的空间，映照得忽明忽暗。
这里的腐化，比楼上更加原始，也更加的……暴力。
“滋滋……”
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从阴影中传来。
几台原本用于管道清洁和废物搬运的，履带式工程机器人，缓缓地，从黑暗中驶出。
它们的外壳上，被那种黑色的粘液所覆盖，原本用于作业的机械臂，被强行扭曲、拼凑，变成了锋利的、如同螳螂巨镰般的武器。它们的摄像头，闪烁着不祥的红光，死死地锁定了三人。
这些东西，虽然没有“冗余”那种神出鬼没的能力，但它们那厚重的合金装甲，和纯粹为破坏而生的力量，带来了另一种，更加直观的威胁。
“妈的，终于来了点能让老子活动筋骨的玩意儿了！”
秦海压抑了半天的火气，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他怒吼一声，不退反进，迎着那几台机械怪物，就冲了上去！
“嗡！嗡！嗡！”
高斯步枪发出了愤怒的咆哮，一道道蓝色的能量光束，精准地，轰击在那些机器人的关节和摄像头上，爆开一团团耀眼的火花！
林婉儿则迅速找到了一个掩体，展开了新的设备。
“这些机器人的能源核心被篡改了！它们和基石的能量是直连的！不摧毁核心，它们就能无限重生！”她一边分析着数据，一边大声提醒。
就在秦海与机械怪物们缠斗在一起时，苏九却看都没看那些东西一眼。
他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前方，一根巨大的，通往地底更深处的，直径超过一米五的冷却水循环管道上。
那里，就是马里奥的“入口”。
也是，基石所在之处。
他能感觉到，那块邪恶的石头，已经苏醒了。它正通过这栋大楼的“神经”，感受着他们的存在。
“轰隆！”
秦海一记威力巨大的蓄能射击，将一台机器人的上半身，直接轰成了碎片！
但下一秒，那些碎片，就被地上涌起的黑色粘液所包裹，迅速地，蠕动，聚合，在短短数秒内，又重新拼凑成了完好的形态！
“我操！这他妈是液态金属终结者吗？！”秦海目瞪口呆。
就在这时，整个地下五层，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了一下！
“轰隆隆……”
仿佛地震来临，他们脚下的地面开始龟裂，头顶的管道，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开始扭曲、变形！
墙壁，如同拥有了生命般，向内挤压而来！
“不好！”林婉儿的探测器，发出了尖锐的警报，“基石在调动力量！它在改变这里的物理结构！它想把我们活埋在这里！”
那块基石，没有派出更多的守卫。
它选择了最直接，最蛮横的方式。
它要，将这整个地下五层，连同上面的整栋摩天大楼，一起，压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