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塔人手中的断剑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悲鸣，覆盖数百米的恢弘剑光，在无穷无尽的妖魔冲击下，变得明灭不定。
他剧烈地喘息着，枯槁的脸上满是死志与悲凉。
金丹后期的磅礴灵力，在此刻仿佛成了无根之萍，每一次挥斩都能清空大片的妖魔，但下一瞬，便有更多的妖魔悍不畏死地填补上来。
“轰！”
伴随着一声巨响，他刚刚斩杀那头堪比金丹初期的“巨岩魔”所耗费的巨大心神，终于让他气息出现了一丝无法挽回的紊乱。
就是这刹那的空隙。
成百上千的低阶妖魔如同决堤的蚁群，瞬间撕开了剑光组成的防线！
腥风扑面，利爪与獠牙在骆樱和姚千雪的瞳孔中急速放大。
“云鹤兄，恕我无能……守不住了！”守塔人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便要燃烧精血，做最后的殊死一搏。
远方山头上，张凌云等人看到这一幕，无不心神剧颤，面露不忍之色。
完了！
在如此恐怖的妖潮面前，即便是金丹后期的强者，也终有力竭之时！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无比沉稳，甚至带着几分淡漠的声音，清晰地响彻在每个人的耳边。
“退！”
“按我说的方位退！”
始终未曾全力出手的楚玄，眼中陡然迸发出一缕璀璨的精光。
这道指令来得突兀至极，却仿佛蕴含着某种不容置疑的魔力。
骆樱几乎是本能反应，在听到师兄声音的瞬间，剑招一转，毫不犹豫地朝着楚玄所示的左后方三步位置撤去。
姚千雪也是心头一震，虽有不解，但见识过楚玄种种不可思议手段的她，没有丝毫迟疑，身形如鬼魅般飘向另一个方位。
唯有守塔人，微微一怔。
但看到楚玄那双古井无波的深邃眼眸，他那颗燃烧着死志的心，竟鬼使神差地平复了下来，下意识地跟随着指令后撤。
三人的后撤，并非溃败，反而形成了一个不断移动、交替掩护的奇异防御圈。
每一次移动，都恰好避开了妖魔攻势最密集之处，同时又能对侧翼的妖魔造成有效杀伤。
原本即将崩溃的防线，竟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重新稳固了下来！
“这……”
守塔人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他骇然发现，楚玄指挥的每一个落点，都仿佛经过了神乎其技的预判和计算，总能让他们处在最省力、最安全的位置上。
这哪里是简单的战斗指挥，这分明是对整个战局的绝对掌控！
然而，更让他震惊的还在后面。
只见楚玄一边从容不迫地指挥着众人走位，一边神念如潮水般铺开，扫视着整个战场的山川地势。
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三清道藏·阵法篇》中记载的数百种防御和困杀阵法，如同浩瀚的星辰，在他识海中一一闪过。
“七星聚首阵，范围太小，不行。”
“八门金锁阵，布阵太慢，不行。”
“九曲黄河阵，杀伐有余，但对灵气要求太高，此地妖气弥漫，灵气稀薄，亦不行。”
无数方案被他瞬间推演，又瞬间否决。
最终，他的目光锁定在了一座名为“四象锁灵阵”的上古大阵之上。
此阵攻守兼备，最关键的是，可以因地制宜，引动地脉之力为己用，对自身灵力消耗最小！
就是它了！
念头既定，楚玄手腕一翻。
嗡——
一阵轻微的空间波动后，数十枚闪烁着幽光的黑色阵旗，以及上百块灵气氤氲的极品玉石，凭空出现在他身前，静静悬浮。
那浓郁的灵气波动，让一旁的姚千雪都看直了眼。
这些布阵材料，任何一件都价值连城，楚玄却像丢垃圾一样，随手就拿出了一大堆！
“这……这是要……”守塔人瞳孔骤然收缩，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涌上心头。
临场布阵？！
在数万妖魔大军的围攻之下，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之上，布下一座大型阵法？
这简直是疯了！
阵法之道，博大精深，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任何一座大阵的布置，都需要精密的计算、充裕的时间和绝对安静的环境。
如此险境，稍有分神，便是阵毁人亡的下场！
然而，楚玄却用行动告诉了他，什么叫做真正的宗师手笔。
“前辈，剑有穷时，而道无穷。”
楚玄头也未回，淡漠的声音清晰地传入守塔人的耳中。
“今日，便请看一看阵法之道！”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动了！
只见楚玄口中念念有词，吐出一连串古老而晦涩的音节，双手快如幻影，在身前结出万千法印。
“巽位，起！”
咻！
一枚阵旗化作流光，精准无比地射入左前方七十三丈外的一块山石缝隙之中，没入半寸，分毫不差。
“离位，承！”
咻！咻！咻！
三块玉石呈品字形飞出，悬浮在半空中，引动周围稀薄的灵气，形成一个微小的漩涡。
“坤位，转！”
“兑位，合！”
在守塔人等人震撼到无以复加的目光中，楚玄的身影在小范围的防御圈内不断闪烁。
他时而屈指弹射，将一枚玉石打入地下。
时而并指如剑，以真元在空中刻画符文，烙印在阵旗之上。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行云流水，蕴含着某种天地至理，看似随意，却引动了周围稀薄的灵气与狂暴的妖气，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平衡。
守塔人作为蜀山传人，对阵法自然也有涉猎。
可他骇然发现，楚玄布置阵法的手法和理念，远比蜀山传承的要古老、精妙百倍！
那不是技巧，而是近乎于“道”的本源展现！
“这……这是上古布阵手法！以天地为盘，引灵气为线！他……他到底是什么人？！”
守塔人失声惊呼，握着断剑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他感觉自己数百年对阵法的认知，在这一刻被彻底颠覆、碾碎！
远处的张凌云更是看得目瞪口呆，他身旁那位精通阵法的龙虎山师弟，早已面无人色，嘴里喃喃自语：“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神乎其技……这是神迹……”
“吼！”
妖魔大军可不会给他们震惊的时间。
就在楚玄打出倒数第二枚阵旗时，妖潮已经冲破了骆樱和姚千雪的联手防御，逼近到不足十丈的距离！
腥臭的狂风扑面而来，几乎令人窒息。
“师兄！”骆樱惊呼一声，俏脸煞白。
“楚玄！”姚千雪也是心头一紧。
守塔人更是目眦欲裂，便要再次提剑冲上去。
就在此时，楚玄打出了最后一枚核心阵旗。
那枚阵旗稳稳地落在他脚下，仿佛定海神针，让整个山谷的地面都为之轻轻一震。
他双手猛然合拢，掐出一个玄奥至极的法诀，神情肃穆，宛如执掌天地的神只。
一声沉喝，响彻云霄。
“四象归位，锁灵为疆，阵起！”